第37章 有人破防
殷歧站在黑暗中逐渐烦躁。
那扇门后的灯光太亮，女人的五官和神情都逐渐模糊。
他看到的是不断张开闭合的嘴，在光晕之下泛着浅淡的粉红。
应当全都是辱骂贬低月浮楹的话吧。
虽然他听不到，但肯定相当美妙。
只有这样的想法，才会让他躁动不安的心得到片刻的休憩停歇。
嗯...
嗯？
撒落在黑暗走廊上的光逐渐变的稀薄，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门关上了！
原本左膝微曲靠在墙上的殷歧刹那间站直了身子。
阿岁关门了。
但月浮楹...
月浮楹怎么进去了！
男人那张冷峻的脸上极少数地出现了类似于难以置信的神情，他三两步走到门前，抬手敲门时却又顿住了。
合适吗？
平心而论，殷歧觉得此时此刻俞岁安恐怕并不想见到他。
但——
连月浮楹都可以，他为什么不行？
殷歧几乎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他抬手，郑重而又严肃地敲了敲门。
没有让殷歧等太久。
咔嚓一声，门开了。
瞬间的喜悦化作巨浪几乎要将他完全吞没。
这道门，他就要这样轻而易举地跨越了吗？
“殷歧？”
门只开了一条缝，少年探出脑袋，在昏暗的光线之中看不清面容，更看不清表情。
“姐姐说让你回去吧，她不欢迎你。”
走廊里荡起了回声，再清澈纯洁的声音也变的阴冷诡异。
“啪！”
也不知少年是不是故意的，总之，关门的声音很响。
殷歧：“......”
他不知道自已在门前站了多久，只觉得手脚发凉，胃里灼烧着疼。
他的阿岁放月浮楹进去，却将他拒之门外。
为什么？明明他们同等有罪，为什么会厚此薄彼，怎么能区别对待。
殷歧攥了攥拳头。
这样被关在门外的经历不是没有。
从前他和父亲吵架，被关在门外，每次都不需要等太久。
俞岁安就会从旁边矮矮的栅栏处跨过，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将他带回家。
现在他没有家了。
俞岁安也没有家。
有种难言的悲凉顺着心脏的缝隙一点点蔓延，直到将整个心脏浸泡。
他们...
他们明明应该相互扶持，相互照顾。
而不是——
殷歧的指甲狠狠嵌进了手心，轻微的疼痛让他保持头脑清醒。
他太害怕了。
他是胆小鬼。
真弱懦啊，居然那样糟践了他和俞岁安的情谊。
殷歧靠着冰冷的大门，缓缓滑落，屈膝坐在地上。
他知道再敲门只会惹来厌弃，但又不愿意离开，他想在这里。
想和俞岁安同在。
仿佛隔着门板，他能感受到她的声音，她的气息，她的所有和全部。
月浮楹——
丁点的恨和恶意刚刚冒头，被殷歧强制摁了下去。
月浮楹救过他。
没有月浮楹他恐怕早就死在巫月国了。
所以...
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阿岁也肯定只是看他可怜而已。
弟弟...是弟弟啊。
阿岁总是心软，从前爱收留小猫小狗，现在多个举目无亲的弟弟也没关系...
的吧。
没关系！
这不是自欺欺人，月浮楹小孩心性，他不会成为他的对手。
黑暗中，男人闭眼，灵魂在此处找到栖息之所。
-
屋内，灯光暖的让人感到分外温馨。
俞岁安将哭的双眼红肿的少年领到了他自已的房间。
床和被子和几天前一样。
这两天接连下雨，有些潮湿。
少年跪坐在床边，仰头看她，眼尾染上了艳丽的红色，清澈的眼睛瞪的很大，除去细碎的光亮，还有明晃晃的不加掩饰的不安。
“姐姐......”
少年的声音很轻，这两个字好像是某种开关，刚从口中念出，好不容易停下来的眼泪再度决堤。
月浮楹真的是水做的，他的眼泪好像连接了山河湖海，无穷无尽。
俞岁安：“明天你就走。”
“下次不许光脚出门。”
她没办法对月浮楹坐视不理。
少年天真到近乎残忍恶毒，最重要的是，月浮楹救了她很多次。
俞岁安压下给月浮楹换一套被褥的想法，她愿意收留他已经是做了很久的挣扎。
就这样吧。
俞岁安转身离开。
腰间却猛地缠绕了上了少年的手臂。
“姐姐，不要不理我。”
比杀了他还难受。
想要获得姐姐的原谅，想要恢复从前那样，可要怎么办呢？除了不断地偷窥，偶尔忍不住时来俞岁安面前刷刷存在感，他想不到别的办法。
都怪殷歧。
姐姐骂的对，都怪殷歧这个贱人破坏了他和姐姐之间的关系。
想到这里，少年的眼神相当恶毒。
月浮楹在床边跪直了身子，他紧紧抱着女人的腰，将侧脸靠在俞岁安纤细的背上。
是属于姐姐的味道。
将他完完全全的包裹浸透，单单只是想想，就觉得连灵魂都在颤栗。
俞岁安：“阿楹，明天让殷歧来接你。”
“我们回不去了，我今天愿意让你进门，是因为你在古林中的诸多照顾。”
“阿楹。”
她低头，视线落在少年的手上。
白皙的皮肤很薄，能清晰的看到筋脉的颜色。
青色的，如同水墨画上的寥寥一笔青，甚至莫名具有几分韵味。
少年巫神，就连躯壳也是被精心雕琢过的，每一寸都漂亮的恰到好处。
俞岁安微微侧头，对着月浮楹说这些话时，声音刻意压的阴冷深沉，她想要震慑到他。
很显然，完全没有效果。
“照顾姐姐是我的荣幸，姐姐......”
受到神侍献祭的影响，他迷失在古林之中，嗜血的戾气将他吞没，他几乎完全堕落了。
还好遇到了姐姐。
嗯...
神女...哦不。
按照这边的说法，应当是天使一样的姐姐啊。
好善良呢。
连他这种连灵魂都是腐烂生虫的垃圾也关心。
“不要和殷歧来接我，姐姐！”
“姐姐才是我唯一的亲人......”
少年抱得更紧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中蔓延，直至四肢百骸。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明白的是，他想要拥有俞岁安。
想要永永远远和她待在一起。
想要...
亲吻她柔软的唇。
他是俞岁安的弟弟，他们是亲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