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早已等候多时
王青山没有立刻离开。
他走到池边，看似随意地踱着步，目光审视着周围的环境，像是在检查卫生。
没有人说话。
空气安静得可怕。
只有水声在哗哗作响。
王艳兵感觉自已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他强迫自已转过头，不敢再看那张脸。
他怕自已会控制不住。
就在这时，王青山走到了何晨光的身边。
他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在与何晨光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极为自然地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享受。”
“等会儿洗漱完毕，仆从会带你们去宴会厅。”
“老板为各位准备了接风宴。”
他的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说完，他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浴屋。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只有何晨光，身体猛地一僵。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一个坚硬的小东西，顺着王青山的手，滑进了他睡袍的口袋里。
那是一个u盘。
直到那扇沉重的木门再次关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浴屋里的几个人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噗通！”
王艳兵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整个人滑进了水池里。
温热的池水瞬间将他包裹。
他把整个头都埋进了水里，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融入池水之中，无声无息。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你……
无数的疑问和痛苦，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
“艳兵！”
李二牛担心地叫了一声，就要过去拉他。
“别管他，让他自已待会儿。”
何晨光拦住了他，摇了摇头。
他看了一眼天花板的角落，压低了声音。
“都注意点，这里不安全。”
“谁知道有没有监控。”
宋凯飞撇了撇嘴，也压低声音吐槽。
“靠，这尚明什么毛病，大老爷们儿泡澡他也看？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别贫了。”
徐天龙瞪了他一眼，神情凝重。
“事情不对劲。”
“王叔他……怎么会在这里？”
何晨光深吸了一口气，将口袋里的u盘紧紧攥在手心。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我们必须相信王叔。”
“他刚才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拍了拍还在水里不肯出来的王艳兵。
“行了，冰块脸，别装死了。”
“再泡下去，你就可以直接当水煮鱼了。”
“你爹把命都赌上了，你可别在这儿掉链子。”
水面冒出一串气泡。
过了好一会儿，王艳兵才猛地从水里钻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的眼睛通红，脸上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但他眼神里的迷茫和痛苦，已经被一种决绝所替代。
他抹了一把脸，声音沙哑。
“我没事。”
是的。
他不能垮。
父亲一定有他的苦衷。
他现在要做的，不是质问，不是痛苦，而是配合他，完成他想做的事情！
……
王青山回到自已的房间，反手锁上了门。
他靠在门板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刚才在浴屋里，他表现得云淡风轻。
但只有他自已知道，当看到王艳兵的那一刻，他的心跳漏了半拍。
自已的儿子。
活生生的，就站在自已面前。
他多想冲上去，好好抱抱他。
告诉他，这些年，爸爸很想你。
但他不能。
他是幽影组织在中立区的管家，是尚明最信任的心腹。
他是罪恶的代名词。
他手上沾着血。
他必须扮演好自已的角色，不能有丝毫的破绽。
王青山走到书桌前，从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相框。
相框里，是一张泛黄的全家福。
年轻的他，抱着年幼的王艳兵，旁边站着笑靥如花的妻子。
那是他生命中最美好，也是最后的温暖时光。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照片上妻儿的脸，那张在外面冷硬如铁的面孔。
此刻却露出了无比温柔的笑容。
对不起。
等我完成任务，就回家。
一定。
他将相框小心翼翼地放回抽屉，锁好。
再抬起头时，眼神已经恢复了之前的阴鸷与平静。
他，是潜伏在敌人心脏最深处的一把尖刀。
在任务完成之前，他不能有任何属于“王青山”的感情。
一个小时后。
浴屋的门被推开。
王艳兵一行人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黑色休闲服。
衣服的料子很好，剪裁合身，将他们常年锻炼的好身材完美地勾勒了出来。
之前的狼狈和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出鞘利剑般的锋芒。
王艳兵走在最前面，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冷峻，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只是那双比平时更加深沉的眼睛，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门口，一个仆从早已等候多时。
“几位先生，请跟我来。”
“老板已经在宴会厅等候多时了。”
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节奏感。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王青山站在门口，他已经换回了那身一丝不苟的管家制服。
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眼神冰冷得如同机器。
“换好衣服了，就跟我走。”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下达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指令。
何晨光的手指在口袋里微微一动，指尖触碰到u盘那坚硬冰凉的边缘。
确认它安然无恙后，才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出来。
“不是吧，王管家，这才刚泡完澡，连口热乎饭都不给吃吗？”
宋凯飞立刻开启了“怨气满满”模式，懒洋洋地抱怨着。
“就是啊，肚子都快饿扁了，这待客之道有点……不地道啊。”
徐天龙也跟着帮腔，脸上挂着散漫的表情。
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剧本。
作为一群桀骜不驯的雇佣兵，如果表现得太顺从，反而会引起怀疑。
适当的抱怨和刺头行为，才符合他们的人设。
“少说两句，注意形象。”何晨光低声提醒了一句，眼神却瞟向王青山，观察着他的反应。
“就是，有吃的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的。”李二牛憨厚地挠了挠头，小声嘟囔。
王青山对他们的抱怨充耳不闻，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
那眼神里的压迫感，让宋凯飞和徐天龙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王艳兵身上。
王艳兵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已的父亲，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他按照叶凡的交代，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将自已伪装成一块最坚硬的寒冰。
但只有他自已知道，在那片冰封之下，是怎样翻江倒海的炙热岩浆。
他看到父亲的嘴唇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过身。
“跟上。”
两个字，依旧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