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更坏的后果
“但是啊，我问你……”
黄云天话锋突然一转，语气严肃起来：
“你烧完卷子之后，会发生什么？你想明白了没有？”
罗峰显然想过，毅然决然点点头，即刻回答道：
“他们会发现卷子被烧完了，然后……然后我去自首背锅。”
“再然后，我肯定会被开除。”
他顿了顿，又有些谄媚地抬眼看向黄云天，继续说道：
“那什么……你之前说的，能去跟你学厨师的事儿，还作数吧？”
那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最后的期盼。
黄云天不知在多少徒弟眼中看见过这样的眼神。
但此刻，他突然咧嘴笑了笑，不像是同意，也不像是拒绝。
如果是在两个多月以前，在自已还没进入劳芳中学的时候。
要是那时那位只讲兄弟义气，快意恩仇的黄大厨，碰到罗峰这么个对他胃口的小子。
胆子又大，又重义气，还跟自已一样带着股邪性。
说不定自已就真的心一横，不管了，就当今天没看见。
甚至可能觉得这是逼他上梁山的好机会。
白赚这么一个脑袋机灵的徒弟，岂不美哉？
江湖人，有时候就得用点非常手段。
但现在……
不行。
自已现在是劳芳中学的后勤主管，是关校长教育理念的践行者之一。
虽然自已个性还是这样，没什么变化，但行事方式可不能一成不改。
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人不能一点没有长进。
关校长信任自已，把孩子们的伙食和外出后勤都交给自已。
那自已，就不能明知是火坑，还看着一个本质不坏的孩子往里跳，就为给自已找个徒弟。
哪怕这是外校的学生，也不行。
“哈哈……作数，之前的约定当然作数！”
黄云天先是点了点头，再次做出保证。
让罗峰眼睛当即一亮。
但随即，他却加重了按住罗峰肩膀的力道，语气也更加严肃：
“但你今天这事儿，不能这么办。”
“小子，你以为你背锅了，开除了，烧卷子这事儿就完了？”
“你知不知道？衡河中学的那个程明光校长，绝对会拿这件事情做大文章，借此攻击你们启新实验中学。”
“在你这儿，烧卷子是小事。但这事不上称，半两重，上了称，千斤也打不住。”
“真要查起来，你以为程明光会放过你？只把你打成个蓄意纵火就算不错的了。”
“到时候嘛，要是你还想学厨师，就只能看看你蹲的那班房有没有开这课了。”
“别太天真。”
“你这样说不定还会连累更多人，你们赵校长都会被你拖进更麻烦的境地里。”
“赵校长对你应该还不错的，对吧？”
罗峰听着，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
赵庆荣校长，他是发自内心尊敬的。
自已被家里那头老畜生踢断了腿，是校长强行把自已保了下来。
虽说当时用【留校禁闭】惩罚的名义糊弄过去了。
可家里那头老畜生毕竟不是傻的。反应过来之后，他还来学校里要过人。
据说和校长还发生了矛盾，校长更是把学费都退了。
现在，自已似乎是免费在上启新实验中学。
可每个月打到自已饭卡上的钱却一点没少……
这些事情校长一直瞒着他，没跟他提起过。
但托某位跟自已打了好几架却从无败绩的纪律老师多嘴，这事情罗峰不是不知道。
只是他一直不愿去细想。
可现在，现在自已的一时冲动，要是会给校长带来麻烦。
罗峰是极不愿意的。
“那……那怎么办？”
他声音有些干涩，犟种的冲劲儿没了，只剩下内里属于少年的无措。
黄云天松开按着罗峰的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寂静的夜里发出沙沙的声音。
“怎么办？凉拌！”
他搞怪一样，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这事儿我知道了，就不能让你这么胡来。”
“但你这兄弟……你这小兄弟，我老黄认了。”
“你愁的那件事情，未必就没有别的办法。”
“先跟我回去，从长计议……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万一真让人逮住，没事也变有事了。”
他一把揽过罗峰的肩膀，不由分说地箍着他，如同来时的路一样，悄无声息退回了更深的阴影里。
叛逆的少年离开了这栋冰冷的建筑。
衡河中学的夜晚依旧沉寂，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黄云天半推半揽地，把罗峰带回了酒店。
但他没回自已房间，而是直接在楼下掏出了手机。
凌晨四点过一刻，他一个电话打给了关校长。
电话几乎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那头传来关校长清醒而温和的声音：
“老黄啊？这么早，有什么事儿？”
关校长向来都只需要极少时间的睡眠。
黄云天也是言简意赅，没瞎客套：
“关校长，有点急事儿，得当面跟你说。”
“我和一个……嗯……一个小兄弟，现在能去你房间吗？”
关院长也是干脆地同意道：
“行，你直接上来吧。”
几分钟之后，关校长的房间之内。
他还是只披着那件简单的囚服，正坐在小桌旁泡茶。
热气驱散了些许凌晨的寒意，浅啜一口，吹了吹，雾气散去。
门敲了敲，关校长简单应答，黄云天带着一个面色紧绷的陌生少年走了进来。
关校长看了两眼，便认出这是启新实验中学的罗峰。
眼前这位少年眼神里还带着一些慌张，关校长微微颔首，示意他们两个坐下。
罗峰有些拘束。
他在教育解码的直播录像里见过关校长蛮多次的。
听着对方侃侃而谈那些听起来很高深又很美好的理念，罗峰知道他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但真正面对面，看着对方那双清澈的眼睛，他莫名的有些发怵。
只觉得关校长不像是自已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人，明明表情随和，气场却强的要命。
此刻，更是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关校长，这是启新实验中学的罗峰。”
黄云天先开了口，又用大手拍了拍罗峰的后背。
“小子，你自已跟关校长说，你刚才想去干嘛？又为什么想去干？”
罗峰咬了咬牙，梗着脖子。
像是要上刑场一样，硬邦邦地开口了：
“我想爬到衡河中学的教务处去……把我们……我们启新实验中学这次期中考的卷子都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