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6章 夜探与残痕
心下揣着这丝疑惑,余顺想要打个电话给二师兄问问能不能调到高德伟的档案看一看,但眼下时间太晚了,二师兄日理万机,等明早再打电话问不迟。
他抬眼看向李振南,声音压得平稳,却裹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李队长,这里是你的主场,善后的事就交给你了。”
李振南点头应下,转身去拨电话时,阿南还蹲在地上,双手死死攥着高德伟那件染血的冲锋衣衣角。
指节攥得泛白,指腹几乎要嵌进暗红的布料里,仿佛这样就能抓住点什么。
余顺走过去,掌心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放柔了些:“把他的东西整理好,尤其是手机、钱包,里面说不定藏着线索。”
阿南的喉咙滚了滚,没出声,只是颤着手从高德伟的口袋里摸出一部旧手机——屏幕裂着蛛网般的纹,应该是刚刚打斗时打碎的,背面贴张泛黄的合影,是他和高德伟在部队时拍的。
两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迷彩服,肩上扛着枪,笑得露出两排白牙,阳光正落在他们年轻的眉眼上。
指尖触到照片边缘的磨损处时,阿南的手猛地抖了下,眼泪又涌到了眼眶,他赶紧低下头,用袖口蹭了蹭。
“你说他爸以前是大员的警卫队长,按说家里应该是不缺钱的。”
余顺盯着那张照片,眉头始终没舒展,指节无意识地叩了叩裤缝,“再想想,他退伍后有没有提过什么特别的人?比如欠了债,或者帮过哪个朋友?”
阿南摇了摇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退伍后我们虽然见面少,但是经常通电话,也会在yy上聊几句。
他退伍后没有回老家,去了山城,他有个远房亲戚在山城开火锅馆,生意还行——你以前在山城拍戏、路演时,我还抽时间跟他见过两次,都在那火锅馆里,没见他有什么难处。
就是我问他具体做什么,他总笑嘻嘻说‘跟你一样,当保镖’,我再追问给谁当,他就打岔过去,我那时候也没往心里去……”
“这么说,他退伍这些年,一直待在山城?”余顺的眼睛亮了亮。
“嗯,没离开过。”阿南的声音更低了,“他妈走得早,他爸也没续弦,家里没别的直系亲人。”
“那基本能确定了——他不是为金家做事,使唤他的人,肯定就在山城!”余顺的语气沉了下来,指尖的叩击声也停了。
与此同时,燕京老城区的深处,金家老宅的黑瓦在夜色里泛着冷光。
一身黑色冲锋衣的猎狐,已将摩托车推到条少有人过的窄巷里藏好。
墙根的藤蔓扫过她的衣角,落下几片碎绿,又被夜风卷走。
她贴着墙根站了片刻,眼风扫过巷口的路灯,确认没人留意这边,立刻从背囊里摸出特制的勾锁枪。
“咔嚓”一声脆响,勾锁头带着钢索直射而出,精准勾住老宅外墙的雕花砖缝。
她借力拽了拽钢索,确认稳固后,脚尖在墙上轻轻一点,“噔噔”两步便翻上墙头,身形一晃,像片羽毛似的落进院内,瞬间没了踪影。
进了老宅,猎狐始终贴着青砖墙移动,指尖从腰间摸出夜视仪戴上——眼前的黑暗瞬间被淡绿色取代。
走廊铺着深红色的厚地毯,踩上去没半点声响,两旁的房门都关得严实,门缝里连一丝光都透不出来。
她走三步便停一下,耳朵贴在墙上听动静,老宅的木梁偶尔发出“吱呀”的轻响,混着远处挂钟“滴答、滴答”的声儿,反倒让空气里的紧张像浸了水的棉絮,沉得人喘不过气。
夜视仪的绿光里,金懔禥安排的明哨暗哨无所遁形。
猎狐像抹真正的影子般轻巧避开,连衣角都没碰响任何一处机关警报,顺顺当当地摸进了后宅。
她的靴底碾过主卧门口的地毯纤维,夜视仪下,雕花大床的轮廓空荡荡的,丝绒床幔在夜风里晃着细弱的影子——竟然扑空了。
猎狐眼底没半分慌乱,指尖在腰间战术扣上轻轻一触,转身朝斜对门的书房摸去。
门虽然是老物件,但被保养的非常好,门轴上涂了润滑脂,推门时只漏出一丝几不可闻的“吱呀”,轻得能被挂钟的滴答声盖过。
书房里飘着淡淡的老茶味,混着纸张的油墨香,门缝里泄出的呼吸声沉缓又均匀。
猎狐屈膝矮身,视线越过书桌一角,正看见金懔禥趴在摊开的文件上,鬓边的白发沾着点褐色的茶水渍,右手还搭在半支的钢笔上,笔帽没盖,墨水滴在纸上晕开一小团——显然是伏案时不小心睡了过去。
她手腕一翻,早备好的针筒已握在掌心,针尖在淡绿光里闪了下冷芒。两步上前,左手稳稳捂住金懔禥的口鼻,右手精准地将针头扎进他颈侧的动脉,拇指毫不犹豫地推下活塞。
“唔!”金懔禥猛地惊醒,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圆,双手死死攥住猎狐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可他年迈的身体早没了力气,猎狐的手臂纹丝不动,药液顺着针管尽数推入。
不过十秒不到,金懔禥的挣扎就弱了下去,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双手软软地垂落在文件上,指尖还在无意识地抽搐,像被风吹得发抖的枯叶。
猎狐松开手,盯着他胸口的起伏渐渐平息,又等了三秒,确认必死无疑,才迅速收回针筒揣进背囊。
她转身掠向窗口,动作快得像道黑影,勾锁枪再次“咔嚓”响过,钢索缠住窗沿,人已翻出外墙。
小巷里很快响起摩托车低沉的引擎声,越来越远,最后被夜色吞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墙根的藤蔓还在轻轻晃动。
书房里,死寂慢慢漫过书桌,连挂钟的滴答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突然,金懔禥的眼皮颤了颤——他竟还没彻底断气。
紧接着,他突然狠狠咬住舌尖,血珠瞬间从嘴角渗出来,剧痛像根烧红的针,猛地扎醒他濒死的意识。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蜷起右手食指,蘸着嘴角的血,在摊开的米黄色文件封面上颤巍巍划过——纸张上的墨渍还凝着,血痕却先洇开,但只画出了个歪扭的三点水,那道弧线刚收尾,他的手指便“咚”地砸在桌面上,血渍在台灯下晕开一小片,像个没说完的秘密,彻底定格在寂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