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心意，情意
“你入宫晚，又不曾见过昔日她在时的风光，只听偶尔的传言说起过这位得宠的嫔妃是不是？”
安妃默认了，面上还是略有疑惑。
“都说陛下恩宠，但一样是宠，徐妃姐姐得到的那一份就是不一样……我并非拿你与她比，安妃妹妹不要往心里去。”
良妃轻轻咳嗽两声。
“我若往心里去，就不会再入宫门了。”安妃莞尔，“我出身北原皇室，什么勾心斗角都见过，恩宠二字于我自然重要，但没有重要到让我一叶障目。”
她因徐妃获宠，又怎会自毁长城，又去否认徐妃的存在，嫉妒徐妃所得到过的一切？
徐妃已死，而她还活着。
人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她会让后面十几年，乃至二十多年的时光中，她是陛下身边唯一宠妃。
何必与死人争个高下，那多蠢！
时至今日，安妃才明白一日盛娇与自己将话说开有多重要。
若这个心结一直在，那她的日子必定水深火热，也难成大业。
良妃见她眉目明澈，一派自然，便知她说的不是假话，当即放心了：“好妹妹，你是知道我的，我也……活不长久，若无女君大人出手，我怕是早就去阎罗殿了。今日之事，也是我毕生之托，琮章那孩子……就拜托妹妹和贵妃了。”
安妃没开口，只是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温热与冰凉交汇，心已然安定。
天边浓云密布。
已是冬日里，却在天亮时分响了个炸雷。
盛娇惊醒，下一刻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中。
江舟甚至都还没睡醒，迷糊着环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口中碎碎念道：“不怕不怕，我在呢……”
她忍俊不禁，也学着他的样子拍了拍他。
江舟嘀咕了两句，低头就贴在她脸旁，呼吸沉沉，很快又睡着了。
翌日一早，又是一场雨雪降临。
这种天气是盛娇最不喜欢的。
又是雨又是雪，四周环绕着阴冷潮湿，处处都黏黏答答。
出门前，她收到了一封来自宫中的密信。
看完后随手打开一旁的琉璃灯罩，用烛火点燃。
火光耀耀，照亮了她明丽流畅的下颌。
她去了看了宝心，交代给对方一个任务。
还没听完，宝心就娇嗔道：“你如今使唤我倒是很顺手，连带着使唤方忠序也很顺手，我是你的什么人呀？”
“在我家里蹭吃蹭喝的妹妹，方忠序是我未来妹夫，这答案可满意？”
宝心瞬间涨红了脸，可黑漆漆的眼底全是喜色：“就凭你这句话，保准替你办到。不过……你就这么肯定那冯钊会相信方忠序？他们俩已经撕破脸了……”
“因为冯钊，没得选。”盛娇投了一眼过来。
因九凤珠钗一事，皇帝暗中重新调查。
这一次有了目标，首当其冲便是元妃。
一切都在暗地里悄悄进行，有关元妃的所有也被顺藤摸瓜一一排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是除夕。
又是一年冬去春来。
比起第一年重返京城时，如今的盛娇眼瞅着身边家人、爱人环绕，心里暖烘烘的。
桃香正式接手了碧川堂。
经过一段时日的磨炼，已能独当一面。
水芹水蕙水菱三个丫头也成长惊人，若遇到桃香不在的时候，她们三个便能保证碧川堂上下运作良好。
别看她们年纪小，可经历了风浪可不少。
偶有遇到那蛮横刁钻、故意使绊子的人，她们仨竟也毫不胆怯，你一言我一语能说得对方节节败退。
很快人人都知晓，这碧川堂不但看病医人有一手，就连里头掌柜的小娘子也是泼辣能干，叫人不得不佩服。
盛娇后来听说了，还笑着打趣桃香，问她要是恶名在外，往后不好嫁人了可怎么办？
谁知桃香面不改色，迎着她戏谑的视线大大方方道：“要是身边全是这样没眼光的，一辈子不嫁人又如何？碧川堂里的事情这么多，要是嫁了个没用的，他帮不了我只会给我拖后腿，那这婚不成也罢。”
盛娇当即笑出了声：“说得好，不愧是我妹妹。”
除夕这一日，桃香先问了盛娇往年碧川堂的惯例，提前去钱庄支取兑换了几筐大钱，先给堂里上下四五十号人发了压岁钱。
众人一身簇新，又领了两三吊大钱在手，一个个喜笑颜开，纷纷见礼：“多谢桃掌柜。”
乍一听这称呼，桃香脸颊微红发烫，心却要雀跃得飞起来。
到了午后，碧川堂关门歇业，在门口挂了个牌子。
作为碧川堂代理的堂主，桃香最后一个走。
刚一转身，却见阶下不远处站着一个老熟人——赖晨阳。
她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不打算上前打招呼。
赖晨阳却没有这么好的眼力劲儿了。
见到桃香的一瞬间，他眼睛亮了亮，往前几步堵住了她的去路：“快过年了，我也没什么别的好送的，这些你拿着。”
他递过来一只食笼。
桃香没接。
“赖大人，你我只是泛泛之交，犯不着大年节的还给我送礼，我人微言轻，也没什么丰厚家底，可还不起大人的礼，还请大人拿回去吧。”
桃香不卑不亢，不带任何情绪地拒绝了。
“只是一些新年里才有的果子糕饼，供你品玩赏乐罢了，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是我的一番心意。”赖晨阳说得更直接了。
从淮州到京城，从对立到生疏不见。
他越发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他喜欢桃香。
喜欢这个野蛮生长，出身底层却不服输的姑娘。
尤其看见她一步步成长，越发沉稳干练，他的目光便无法从她身上挪开。
到了京城之后的桃香瘦了一圈，但人却越发精神麻利，举手投足都带着雷厉风行的果断——她长大了，更有了属于自己的气质。
此刻，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
他如何不情动？
双眸如水，柔情万千，他迫切地想从对方身上得到想要的回应。
桃香让开了一些距离，笑得客套又大方：“赖大人，小女只是商户，怕是受不起你这份心意，况且我碧川堂今年生意不错，我也不差这点子吃食，还请赖大人拿回去吧，免得叫人瞧见了牵扯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