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图穷匕见血作证,君心难测定乾坤

太和殿。+2¨3·d·a¨w¨e_n.x~u.e~.!c-o`m\

死寂。

一种能将人灵魂都冻结的死寂。

如果说,方才王昊那番来自亲子的指控,是一道惊雷,将所有人劈得外焦里嫩。

那么此刻,“雪狐”巴摩这番来自敌国密探的“证词”,便是一场无声的地震。

它要震塌的,是整个大夏王朝的擎天玉柱。

里通外国!

这四个字,比世间任何刀剑都要锋利,轰然斩下。

斩在兵部侍郎王莽的身上。

也斩在金殿之上,每一个武将的心头!

这不再是党争。

不是文武倾轧。

这是叛国!

是任何一个帝王都绝不容许触碰的,最高级别的禁忌!

王莽的身体,猛地剧烈一晃。

他那张始终如铁铸般冷静的面庞,终于第一次,被惊骇与狂怒撕裂。

“你……胡说八道!”

一声怒不可遏的咆哮,如困兽悲鸣,震得殿宇嗡嗡作响。

那股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滔天杀气,化作实质般的寒流席卷而出。

离他最近的几名文官,瞬间如坠冰窟,吓得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后退。

“我王莽一生镇守边疆,与尔等西域蛮夷血战十数年,手刃的敌寇何止万千!”

“我王家三代忠良,满门英烈,为守这大夏疆土,战死沙场的子弟,足有十人!”

“你这西域的狗贼,竟敢污我通敌?”

他的声音充满了被极致冤屈点燃的悲愤,每一个字,都像是烧红的烙铁,砸在这金殿的地砖上。1\3·1?t`x~t?.^c+o!m¢

不少将门出身的武将,感同身受,一个个双目赤红,义愤填膺。

“陛下!此獠巧言令色,妖言惑众,其心可诛!”

“恳请陛下,将这狗贼凌迟处死,以正国法!”

然而,跪在地上的巴摩,面对王莽那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眼神,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露出一种诡异的,混合着解脱与报复快感的笑容。

“王侍郎,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又何必再演戏呢?”

他猛地转向龙椅,重重磕下一个头。

“陛下明鉴!”

“罪囚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甘受凌迟之苦!”

“王莽野心勃勃,早已不满屈居人下。他与我西域王庭约定,只要我们能助他登上帝位,他便将云州、燕州、朔州三座边境大郡,尽数割让我西域!”

“为了表示诚意,这些年来,他利用职权,向我等泄露了无数大夏军防机密!包括但不限于西北边境长城的兵力部署图、粮草辎重的运输路线……”

巴摩每说一句,金殿之上的空气,就森寒一分。

他顿了顿,抛出了最致命的毒饵。#?咸t|?鱼£看?|书.o%网. }已&*?发?¨布¢a÷最?¨新d/章?节?#

“甚至……甚至连去年陛下您秘密南巡边防的日程,都是他提前透露给我们的!”

轰!

这句话,如一柄无形的冰锥,狠狠刺入龙椅之上,那位九五之尊的心脏!

高坐龙椅的皇帝夏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之中,终于闪过了一丝真正动了杀机的凛冽寒光!

去年巡边,路线乃是最高机密。

随行之人,皆是心腹中的心腹。

然而途中,却屡次“偶遇”小股西域游骑,虽未造成实质危险,却也让他这位天子受了不小的惊吓。

当时只当是巧合。

现在想来……

夏启的目光,再度落在了王莽身上。

那目光,已经不再是审视。

而是帝王专属的,冰冷的猜忌,与怀疑。

王莽的心,一瞬间,沉入了无底深渊。

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百口莫辨的死局。

对方的计划,环环相扣,阴毒至极。

先用楚文宇儿子的死,激化文武矛盾。

再用儿子的“疯言疯语”,将他拖入“谋逆”的泥潭。

最后,再抛出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敌国密探,用“里通外国”的滔天大罪,将他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每一个环节,都精准地抓住了人性的弱点。

楚文宇的丧子之痛。

李从文的爱惜羽毛。

王昊的懦弱无知。

以及……

帝王的多疑。

好狠!

好毒!

这背后操盘之人的心计,简直深沉如海,令人不寒而栗!

“空口白牙!一派胡言!”王莽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做着最后的挣扎,“你说我与你勾结,凭证何在?”

“当然有!”

巴摩仿佛就等着他这句话。

他挺直上身,脸上是胸有成竹的冷笑。

“王侍郎行事向来谨慎,我与他联络,从不通过书信,而是用信物交接。”

“三年前,他将兵部打造的一块特制虎符的阴符,交予我手。”

“此虎符,乃是调动西北边境‘骁骑营’的最高信物,天下间,唯有两块,阴阳合一,方能生效!”

“阳符,在他王莽手中。”

巴摩故意停顿,目光如毒蛇般扫过全场,享受着众人那紧张到窒息的表情。

“而阴符……”

“就被我藏在上京城内,一处绝对安全的地方!”

“只要陛下派人,随我前去取来,再与王侍郎身上的阳符一对,真假立辨!”

此言一出,就连那些原本对王莽深信不疑的武将们,脸色也彻底变了。

虎符!

军国重器!

那绝不是可以伪造的东西!每一块虎符的材质、纹路、内部的榫卯结构,都是兵部和工部的最高机密。

如果真的能从这西域密探的藏身之处,搜出那半块虎符……

唰!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汇聚到了王莽的腰间。

在那里,挂着一个精致的锦囊。

谁都知道,里面装着的,正是象征兵部侍郎权力的,那半块阳符!

王莽的脸,一瞬间血色尽失。

他下意识地伸手,死死捂住了腰间的锦囊。

这个动作,在所有人眼中,瞬间变了味道。

那不是保护。

那是心虚!

“好!”

龙椅之上,皇帝夏启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字。

“来人!”

“立刻随此人,前去取证!”

“禁军副统领张维,你亲自带队!封锁现场,任何人不得靠近!”

“反抗者,格杀勿论!”

“遵旨!”

一身银甲的禁军副统领张维大步出列,领了旨意,押着巴摩,大步流星地朝殿外走去。

整个太和殿,陷入了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所有人都在等。

时间,被拉得无比漫长,每一息,都是煎熬。

王莽孤零零地站在大殿中央,像一尊被全世界遗弃的雕像。

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刀,如剑,将他寸寸凌迟。

有怨毒,有猜忌,有幸灾乐祸。

也有……深深的失望。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完了。

当皇帝对他产生怀疑,并下令去“取证”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