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孟家，完了！
济南城，山东都司衙门，大牢内，朱棡凑过门窗小缝，朝里面看了一眼，随即对着一旁的一个锦衣卫小旗官问道：“这人便是老七府里的长史齐可恭？”
“正是！据那智尘妖道交代，此次民乱都是这齐可恭在背后撺掇的。”锦衣卫小旗官连忙答道。
“呵呵！就他这样子，也能掀起这么大的民乱！”朱棡却是冷笑一声道。
此刻牢房里，齐可恭正缩在一角瑟瑟发抖，这人原本就是个尖嘴猴腮的小老头儿，如今这瑟缩模样更显窝囊，一看就不像是个干大事之人。
“要不让卑职再审审，说不定还能审问出什么其他东西呢！”锦衣卫小旗官连忙说道。
“不用，本王要亲自审问他！”朱棡挥了挥手，随即命令他打开牢门，然后走了进去。
牢房内，齐可恭见有人走了进来，当即停止呜噎，大声叫道：“冤……冤枉啊！我乃齐王府长史，你们为何抓我？”
“为什么抓你，你难道心里不清楚吗？智尘妖道已经把一切都交代清楚了，你也没必要再喊冤了！”朱棡望着齐可恭冷冷说道。
“啊！”听到这话，齐可恭内心那一丝侥幸彻底消失了，他望着朱棡道：“既然大人也都知道了，那还来询问我什么？”
“老七是本王的兄弟，你又是老七的长史，所以本王也想给你机会，你虽然死罪难逃，但你家里人罪不至死，只要你能够将事情老实交代清楚，本王可以在父皇面前替你家人求个情。”朱棡慢慢说道。
“殿下所言当真？”齐可恭顿时一愣，连忙说道。
“你现在除了相信本王外，还有其他路吗？”
闻言，齐可恭顿时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才望向朱棡道：“殿下想知道什么，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恩！”朱棡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此次民乱，齐王是否知情？”
“殿下，你觉得这种事情，齐王会不知道吗？”齐可恭苦笑着说道。
闻言，朱棡的瞳孔顿时一缩，他还想着朱博是不是被手下人蒙骗了，什么都不知道，却没想到，这事，他竟然是主使。
“殿下来山东清查冤案，使得整个山东民心高涨，而齐王见殿下如此深得民心，一直都对您有所不满，再加上小的一些言语挑拨，最后齐王就示意罪臣去引起民乱，阻止摊丁入亩！”既然已经说开了，那齐可恭也不必隐瞒什么，直接了当的说道。
这下子，朱棡彻底无语了，他一直以为朱博示意齐可恭去挑起民乱，只是想要阻止自己丈量他齐王府的土地，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个缘由。
哎！老七呀老七，咱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那你白莲教徒的身份，齐王可知道？”朱棡再次问道。
“不知！”
听到这里，朱棡终于松了口气，朱博只是因为一时嫉妒自己，才会如此，并没有和白莲教同流合污，不然恐怕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他。
“此次除了你们白莲教外，可还有其他人参与其中？”
“殿下，摊丁入亩本就是在士绅身上割肉，就算没有我白莲教，也会有民乱之事发生的。”
“你应该知道我想要问什么？”朱棡冷眼望着齐可恭道，他想要知道这次民乱是否还涉及到官场中人。
“殿下，小的在白莲教里只是一个舵主，这些事情，小的真的不知道，您要想知道可以去问问智尘！”齐可恭哭丧着个脸，说道。
“智尘那里本王自然会去询问，现在本王是在问你，你可是白莲教青州分舵的舵主，我不相信你什么都不知道，想想你的妻儿！”
见到朱棡那冷然的目光，齐可恭顿时额头直冒冷汗，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殿下，虽然我不知道是否有官员参与其中，但我却知道，这次民乱还有一家人也动了手。”
“谁？”朱棡连忙问道。
“邹县孟家！”齐可恭当即说道：“前段日子，小的去见智尘妖道，见到他和一个人相谈甚欢，两人言语之中都是如何阻挠朝廷清丈土地，引发民乱之事，随后小的留了个心眼，找人跟踪他，最后发现，那人去了邹县，进了孟家的老宅。”
“孟家为何会参与其中？”朱棡再次问道，他本想着看看能不能从齐可恭嘴里撬出点什么，却没想到真逮住了一条大鱼。
“殿下，整个邹县的田地有三分之一都是孟家的啊！你说他们能不反对新政吗？”齐可恭当即说道。
“该死，这群该死的老酸儒，嘴里口口声声说着为民请命，君子耻于利，但暗地里却知铢必较，真是一群表里不一的狗东西。”闻言，朱棡顿时骂道。
“殿下，此事已经牵涉到了孟家，要不我等还是上报给陛下吧！”这时，已经走进来有好一会儿的平安闻言，当即低声对着朱棡说道。
“曲阜孔家都被抄家灭族了，孟家又如何，难道还比孔家强吗？”朱棡却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道。
“正因为如此，才不可轻举妄动呀！”平安连忙说道：“儒家传承千年，孔孟是儒家的门面，如今曲阜孔家刚被灭掉不久，若是朝廷再对孟家动手，恐怕天下儒家读书人都会乱起来呀！”
曲阜孔家被灭，衍圣公被收归朝廷所有，天下读书人本来就有怨气，若是不出什么大事，这怨气也会随着时间而消弭，可若是再去动孟家，那恐怕就会彻底点燃这些读书人心中的怒火。
朝廷还需要读书人治理国家，到时候为了平息这些儒生的怒火，朱元璋肯定要找一个背锅的，总不能拿让自己儿子背锅吧，那唯一剩下的就是他平安了，他平安身子骨弱小，可背不动这口大锅。
朱棡是聪明人，听平安一说，顿时也转过弯来，当即点了点头，说道：“行！这事，我先问问父皇吧！”
…………
数日后，武英殿内，朱元璋拿着朱棡送来的密函，满脸怒火的叫道：“咱本以为曲阜孔家被抄家灭族了，这群人会消停点，没想到这次民乱，孟家竟然也参与了其中，看来光杀一个孔家还不足以震慑他们呀！”
原本他就对孟家不爽，早些年甚至对孟子“民贵君轻”那一套大加批驳，甚至想要将孟子搬出文庙，现今已然查实孟家和民乱有关，他自然不会留情。
“父皇，此事万万不可呀！”闻言，朱标连忙说道。
“怎么不可？”
“父皇，去年曲阜孔家被满门抄斩，天下读书人就已经对朝廷有些不满了，如今若是再动孟家，那他们恐怕会觉得朝廷仇视儒家，如今朝廷还需要他们帮着治国呢！”
孔孟是儒家的门面，若将这两家都砍了，想也知道会惹出多大的风波。
“呵呵！难道没了这群儒家读书人，咱就没法治国了吗？”朱元璋冷笑一声。
然而朱标没有说话，毕竟在这个识字率几乎为零的时代，离开了儒家读书人，大明朝还真的没法运转下去。
朱元璋也知道这个道理，刚刚只是说的气话罢了，此时的他心里虽然不爽，但也没办法，终究还是妥协了道：“行了！孟家虽阻挠新政，但并没造成太大的影响，咱可饶恕其全家性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父皇的意思是……”
“去岁虽然灭掉了梁王和段家，收复了云南，但当地的蛮夷依旧是不服王化，沐英之前就一直来信跟咱说起此事。”
“父皇是想将孟家发配去云南！”朱标闻弦知雅意，当即说道。
“不错，儒家不是一直都讲究有教无类吗？让孟家去云南，教化当地的蛮夷，如此也算是承袭圣人之道了！”朱元璋轻捋着胡须，慢慢说道。
“父皇英明！”朱标点了点头，显然也同意了朱元璋的提议。
……
邹县，孟府。
“哎！我早说不要参与其中吧！你却硬要参合进来，如今看来，这晋王早就做好了套子，等着人往里面跳呢！”后院书房中，孟克仁焦急的踱步，嘴里忍不住埋怨道。
自从得知民乱被迅速平定后，他就一直忐忑不安，生怕哪天醒来，自己就被朝廷官兵给抓了。
“父亲莫慌，朝廷绝查不到咱们头上。”一旁的孟希文内心却有些无语，当时不是您拍板的吗？现在事败了，却来埋怨自己，不过他也了解自己父亲的性格，并没有在意什么，反而安慰道。
“士焕，真的吗？”孟克仁依旧还是有些不安心道。
“父亲，此次那些闹出民乱的都不是我孟家的人，任凭朝廷怎么查都查不到我孟家这里。”
“可是……齐王府那边会不会出岔子？又或者……若是孔希智落网，会不会将我们供出来？””孟克仁仍愁容满面道。
孟希文断然摇头道：“孔希智恨朝廷入骨，他怎会将咱们供出来？还请父亲放宽了心，我孟家这些年一直安分守己，又从未在此次事件中显身露面，朝廷便是有万般神通，也绝联想不到咱们头上！”
“如此甚好！”孟克仁终于松了口气，想想也是，孟家一直躲藏在幕后，又不像孔家那般招摇，的确难以查探……
“哎！就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了！”孟希文叹息一声，还是有些不甘心，若是功成，他孟希文就是下一个孔讷，天下读书人敬仰的对象了。
“士焕，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孟家不倒，终究还是能找到时机的！”孟克仁当即说道。
“父亲教诲即是！”
两人正说着，突然书房门被推开了，只见管家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说道：“老爷，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官兵，将咱们孟府团团围住了！”
“什么？”孟家父子大吃一惊，连忙问道：“你可知道他们是什么衙门的？”
“领头之人自称……晋王，说咱们孟家……涉嫌……谋反……”管事语声打颤，说得结结巴巴，而孟家父子却听得脸色骤变。
孟克仁已张大了嘴呆若木鸡，脸上浑无血色，看上去已背过气去，而先前还沉稳自信的孟希文，此刻脸色也已苍白如纸，两人刚刚还说朝廷查不到他们身上，但转眼间就被打脸了。
“快，将这府院包围，一个人也不许放跑！”惊骇间，院外已传来官军的呼喝声。
孟克仁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孟希文道：“士焕，现在该怎么办？”
“父亲，我孟家乃孟子嫡传，就算是晋王，抓人也要有证据才行！”孟希文强忍着害怕说道，他现在只寄希望于朱棡并没有找到具体的实证。
“我儿所言极是！”
孟府大门前，孟克仁望着领头的晋王朱棡，当即行礼道：“下官孟克仁拜见晋王殿下。”孟克仁在朝廷的官职为五经博士，自称下官也很正常。
“孟克仁，你可知罪？”朱棡望向孟克仁，直接了当的说道。
闻言，孟克仁心里顿时一惊，额头上冷汗直冒，但表面上还是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不知下官所犯何罪？”
“呵呵！”朱棡冷笑一声，然后说道：“孟克仁，你暗中派人勾结孔家余孽，激起山东民乱，意图毁坏朝廷新政，你真当本王查不出来吗？”
“晋王殿下，我孟家乃孟子嫡传，你说话可是要讲究证据，不然就是污蔑，到时候天下读书人都不会放过你的。”孟克仁还没说话，孟希文连忙叫道，最后更是以天下读书人做威胁。
“呵呵！你想要看证据，等下了大狱，本王多的是证据给你看。”朱棡却不吃孟希文这一套，毕竟他以后要去海外就藩的，根本不需要管这些读书人的态度。
“晋王，你……”孟希文脑抽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朱棡不按照常理出牌，这咋办？
“来人，拿着孟府名录，将孟府上下统统都搜查一遍，不要放过任何一人！”随即朱棡冷眼看了父子二人一眼，便挥手朝手下官兵吩咐道。
“诺！”
话音落下，无数官兵冲入了孟府之中，整个孟府响起了一阵阵鸡飞狗跳的叫喊声。
孟家，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