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6章 观影邀请
顾十七第一次感知到阿撒托斯的“邀请”时，正在纽约中央公园的长椅上看日落。
那不是声音，也不是图像，而是一种弥漫在宇宙缝隙里的混沌波动——
像是无数根无形的丝线，轻轻缠绕住他的意识，带着一种原始、盲目却又极具穿透力的意志。
作为宇宙文明的平衡使，他对这种源自“外神之核”的能量再熟悉不过，那是阿撒托斯独有的气息，混沌的本源，所有秩序的对立面。
“平衡使，来看看‘戏剧’。”
波动中传递出的意念模糊不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牵引。
顾十七没有抗拒——阿撒托斯作为宇宙诞生之初便存在的混沌之主，从不会发出无意义的邀请。他闭上眼，意识顺着那股混沌丝线穿梭，瞬间脱离了地球的时空束缚。
再次睁开眼时，他身处一个奇异的“剧场”。
这里没有墙壁，没有座椅，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灰雾，雾霭中漂浮着无数闪烁的光点，像是被打碎的星辰。
正中央，一块巨大的、不规则的“屏幕”悬浮在空中，屏幕表面流淌着液态的光影，散发出柔和却又诡异的光芒。
而在屏幕的另一侧，一团难以名状的混沌聚合体静静“悬浮”着——
那就是阿撒托斯，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化作翻滚的黑色星云，时而凝聚成扭曲的几何图形，边缘不断有细小的能量流逸出，化作转瞬即逝的幻象。
“坐。”
阿撒托斯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一种孩童般的好奇，“我在你们所谓的‘人类文明’里，找到了一段有趣的‘影像记录’，想让你这个‘秩序的守护者’也看看。”
顾十七没有真正“坐下”，只是让意识在灰雾中稳定下来。他看向那块巨大的屏幕，轻声问道：“你对人类的故事感兴趣？”
“不是兴趣，是‘观察’。”
阿撒托斯的混沌聚合体微微波动，“秩序文明总说‘平衡’，可你们所谓的平衡，在现实面前，往往不堪一击。这段影像，就是最好的证明。”
话音落下，屏幕上的液态光影突然凝固，接着，一幅熟悉的人间景象缓缓展开——那是一部人类的电影，镜头正对准一个普通的老式小区。
——
电影的开头，是一个阴雨连绵的清晨。
镜头穿过湿漉漉的小巷，停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楼道里堆满了杂物，墙皮斑驳脱落，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302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和低低的啜泣。
男人叫李伟，四十岁，穿着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正蹲在客厅的角落里，一遍遍地数着手里的钱。那是一叠皱巴巴的纸币，最大的面额是一百元，加起来不过几千块。而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张医院的缴费单——“手术费预估五十万元”，几个黑色的宋体字像一把尖刀，刺得人眼睛生疼。
“爸的情况越来越差了，医生说再不手术，就……”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从卧室传来。她叫陈慧，三十五岁，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眼角有淡淡的细纹。她刚给卧病在床的父亲擦完身，脸上还沾着未干的水渍。
李伟抬起头，脸上布满了疲惫和焦虑：“我再想想办法，找朋友借借，实在不行……就把房子抵押了。”
“抵押房子？”陈慧走出卧室，声音陡然提高，“抵押了房子，我们住哪儿？还有，就算抵押了，银行审批也要时间，爸能等吗？”
李伟沉默了。他知道妻子说的是实话。他在一家小工厂做技术员，一个月工资五千多，除去房租和生活费，根本没什么积蓄。这些年，他不是没努力过，想过创业，想过跳槽，可每次都因为胆小或者运气不好，最终不了了之。结婚十年，他们依旧挤在这个不到五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卫生间小得转不开身，每天早上都要为了谁先上厕所争吵。
陈慧看着丈夫沉默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失望，有无奈，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疲惫。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突然想起了公司的老板，张总。
张总今年五十岁，离异，出手阔绰，平时对她颇为照顾。前几天，她无意间在办公室提起父亲病重，张总立刻表示“愿意帮忙”。当时她以为只是客套，可昨天晚上，张总单独约她吃饭，把一张银行卡放在了她面前：“里面有五十万，先给叔叔治病。”
陈慧当时吓了一跳，想拒绝，可张总的眼神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我知道你有难处，拿着吧。至于回报……我想你应该明白。”
电影的镜头在这里放慢，给了陈慧一个特写。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眼神里充满了挣扎——一边是父亲的生命，一边是十年的婚姻和自己的尊严。雨水打在窗户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是在催促她做出选择。
最终，她拿起了那张银行卡。
接下来的日子，电影的节奏变得压抑起来。陈慧用那五十万给父亲交了手术费，父亲的病情渐渐稳定。可她的生活，却彻底变了味。张总开始频繁地约她，每次都以“谈工作”为借口，最后却总会把她带到酒店。
镜头里，陈慧坐在酒店的床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张总从浴室出来，递给她一杯红酒，笑着说：“放心，只要你跟着我，以后叔叔的医药费，还有你想要的房子，我都能给你。”
陈慧接过红酒，却没有喝。她看着杯子里晃动的酒液，想起了李伟——那个每天晚上都会等她回家，给她留一碗热汤的男人。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可一想到父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想到那个连婴儿车都放不下的出租屋，她又把那份疼痛压了下去。
李伟很快就发现了妻子的不对劲。
她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总是带着陌生的香水味，手机也总是调成静音，屏幕不离手。有一次，他无意间看到妻子手机上的一条短信：“今晚老地方见。”发信人备注是“张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