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嘀——”
一声轻响。
苏晚坐在床边，她的手仍被陆时衍紧紧握着。
即便昏迷，他的手指也本能地收拢，将她的手禁锢在掌心。
那股灼人的高温，顺着交握的皮肤，一直烫进她的心底。
她抽出电子温度计，举到眼前。
窗外月色惨淡，光线昏暗，但那串数字却清晰得刺眼。
43.2c。
苏晚的呼吸骤然停滞。
她以为自已看错了，使劲眨了眨眼，再次确认。
没错。
就是43.2。
这个数字足以将任何一个成年人的大脑烧毁，导致器官衰竭，直接死亡。
彻骨的寒意从她的尾椎骨窜起，瞬间席卷全身。
不行。
他会死。
这两个字轰然炸响，将她脑中的混乱迷雾驱散，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和清醒。
物理降温。
必须立刻物理降温。
这意味着，要脱掉他的衣服，用冷水擦拭他的身体。
那件黑色的作战服早已被血和汗浸透，又干又硬，死死黏在他的皮肤上。
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他身体散发出的滚烫气息，熏得苏晚阵阵发晕。
第一颗纽扣。
她的手指抖得不成样子，试了几次才解开。
当她想剥离衣物时，才发现最棘手的问题——布料与翻开的血肉已经凝固在了一起。
任何轻微的拉扯，都引得昏迷中的男人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眉头死死绞紧。
苏晚的心脏也跟着那声音被狠狠攥住。
她不敢再动。
剪刀。
她从空间里摸出锋利的医用剪刀，“咔嚓”一声，冰冷的金属贴着他滚烫的皮肤，将黏连的布料一寸寸剪开。
苏晚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每个动作都谨慎到极致。
终于，破烂的上衣被彻底分离。
当最后一块布料被揭开，她整个人都定住了。
借着月光，她看清了他的胸膛与腹部。
那里没有太多外伤，却布满了大片大片骇人的暗红。
不是血。
是无数细小的血管在他皮下爆开，形成一片片蛛网般的诡异图样，仿佛身体内部正在被烈火焚烧。
苏晚伸出颤抖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
无法形容的灼痛感。
“陆时衍……”
苏晚跪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喉咙里溢出一声破碎的呜咽，眼泪决堤而下。
她疯了一样从空间里翻找出退烧药、冰袋，可那些东西刚一靠近陆时衍的身体，冰袋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成水，药剂根本喂不下去。
不行，常规的方法没用！她这才想起向外界求助，“冬冬！去找医生！快去找医生！”
苏晚刚喊出声，门口就传来了林菲急促却沉稳的声音。
“苏小姐！我把周医生带来了！”话音未落，一个头发花白、面容严肃的老者已经提着金属医疗箱，在林菲的引领下快步走了进来。
林菲脸色凝重地对苏晚点头。
“赵司令派来的，这是基地最好的周医生。”
苏晚手脚并用地爬起，踉跄着让开位置。
“医生……医生你快看看他！”
周医生没有废话，只用带着安抚的眼神看了苏晚一眼，便快步走到床边。
他的手刚接触到陆时衍的皮肤，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也闪过一丝骇然。
太烫了。
这不是生物该有的体温。
他立刻打开医疗箱，听诊器、血压计，各种精密仪器被迅速取出。
护士抽走一管血，那血液都带着不正常的温度。
房间里只剩下仪器单调的“滴滴”声，和苏晚自已震耳欲聋的心跳。
她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铁锈味也毫无知觉。
周医生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表情从凝重，到惊疑，再到无法理解，最后，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的无力。
苏晚的心，也跟着他的表情，一寸寸沉入冰冷的深渊。
终于。
周医生放下了听诊器。
他看着血压计上的数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那声叹息，像一记重锤，砸在苏晚的心上。
“医生……”她的声音干涩。
周医生转过身，看着这个眼睛布满血丝，浑身颤抖的女孩，张了张嘴，最后只是疲惫地摇头。
“苏小姐。”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职业性的冷静和非职业性的悲悯。
“请……做好心理准备。”
轰——
苏晚的世界彻底崩塌。
她听不见任何声音，脑海里只疯狂回荡着这句话。
做好什么心理准备？
“什……什么意思？”
“他的情况……非常糟糕。”
“体温43.4度，心率破180，血压……低到几乎无法侦测。”
“从医学角度看，他所有的器官都在以无法理解的速度衰竭、崩坏。”
周医生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不那么残忍的措辞。
“这不像是重伤，更像是……他的生命力，在被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力量疯狂燃烧，用最快的速度，燃尽自已。”
扶着门框的晏少游，脸色白得像纸。他死死盯着床上的陆时衍，脑海里疯狂翻找着前世所有关于“净化者”和这种诡异能力的记忆。
然而，前世的他，根本没有资格接触到这个层面的秘密。记忆的尽头一片空白。
靳冬冬已经傻了，眼泪无声滑落，却发不出一点哭声。
苏晚的大脑拒绝理解这些话。
“不……不会的……”她喃喃自语，“他喝了生命树的汁液……他会好的……”
“生命树？”周医生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从检测结果看，他体内确实有一股强大的修复力量在支撑。”
“但这股力量，就像在往一个被戳了无数窟窿的水桶里拼命注水。”
“修复的速度，远远跟不上崩坏的速度。”
“他……只是在用这种方式，给自已续命而已。”
“续不了多久。”
“不！”苏晚尖叫出声，“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你是医生！你救他啊！”
她冲上前，一把抓住周医生的胳膊，“你救他！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救他！”
她真的要疯了。
周医生看着眼前几近崩溃的女孩，眼神里的悲悯更深了。
他没有挣脱，只是任由她抓着，用一种近乎宣判的，沉痛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没用的。”
“苏小姐，放弃吧。”
“以他现在生命力流逝的速度……”周医生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他撑不过今天晚上。”
他的声音落下，给了最后，也是最沉重的一击。
“从医学的角度上讲……”
“他已经是个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