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红云出观，东华拦路
五庄观内，静室幽深。
红云道人却再也无法保持往日那般的云淡风轻。
他在蒲团上辗转反侧，心头像是压着一块万钧巨石，连呼吸都觉得滞涩。
自从得了那命运魔神的残缺传承，再因为帝夋曾经的指点。
感悟到自身道果的未来道路后。
他看待这洪荒天地的眼光就彻底变了。
在他此刻的灵觉中，世间万物仿佛都由无数根无形的丝线牵引、交织，而这其中。
最为清晰、也最为致命的五根丝线，正牢牢地系在他的身上，越收越紧。
那是命运的五种显化：吉、凶、福、祸、劫！
这“命运五运”如同五条色彩各异却同样冰冷的锁链，无声无息地缠绕着他的道果元神，任凭他如何运转玄功都无法将其驱散分毫。
镇元子以地书布下的守护大阵。
堪称洪荒顶尖的防御，能阻绝一切外来的物理和神通攻击，却阻挡不了因果线。
红云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他明白了，继续躲在这五庄观里，看似安全，实则不过是坐以待毙。
这劫数因他身怀鸿蒙紫气而起，因他得了命运传承而显化，是专属于他的“道劫”。
避，是避不开的。
唯有主动踏入劫中，去经历，去承受，甚至去利用这劫数的力量，将缠绕己身的“五运”当做磨刀石。
才有可能在极致的压力下斩却执念，明悟真我，成就三尸之道，从而真正超脱出去。
这个念头一旦清晰，便再也无法抑制。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继续留下，只会连累老友镇元子，也断绝了自己的道途。
是时候离开了。
他站起身，没有惊动观中的任何童子。
行至院中，那棵枝繁叶茂的人参果树依旧散发着勃勃生机，但红云却感到一种莫名的萧索。
他取出一枚玉简，以神念在其中留下讯息，轻轻放在了石桌之上。
玉简表面流光一闪，浮现出几个道纹古字：“道途自择，劫中求真。”
……
九幽之地，深邃幽暗。
镇元子正悬浮于虚空之中，他面容古朴肃穆，身前展开的正是地书。
地书散发出温润厚重的土黄色光芒，与下方缓缓旋转、尚在构建中的六道轮回盘相互呼应。
一道道玄奥的轮回大道被地书之力梳理、调和，使得这片亡者国度秩序渐生。
就在这全神贯注之际，镇元子心神微微一动。他留在万寿山五庄观的核心禁制，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不可察的波动。
那是有人穿过禁制离去的迹象，而那熟悉的气息，正式红云。
“老友，你终究还是做出了选择……”
镇元子手中的法诀并未停下，眼神却掠过一丝复杂的了然。
红云身怀鸿蒙紫气，又得了那烫手的命运魔神传承，劫数早已注定，绝非躲在五庄观内就能安然度过的。
自从听道回来，上次他试探过一次鸿蒙紫气，被帝夋所救之后。
帝夋对他提起的话：“镇元子，红云道友身上，有命运魔神留下的后手。
看似步步杀机，实则暗藏一线生机。劫难虽险，却未必是绝路。”
当时他尚不完全明了，如今红云毅然离观，投身劫中，他方才彻底明白帝夋的深意。
这是红云自己的道，自己的劫，旁人可以护他一时，却护不了一世，更无法替他证道。
阻拦吗？
镇元子默然半晌，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他不再犹豫，左手依旧维持着调和轮回的法印，右手则悄然抬起，对着虚空轻轻一拂袖袍。
一道无形无质、蕴含着最本源轮回之力的印记，穿透了无尽空间的距离。
悄无声息地追上了那缕远去的红色云气，精准地烙印在了红云道果真灵的最深处，与其性命交修，寻常时刻绝难察觉。
“红云道友……”
镇元子低声自语，声音在这幽寂的九幽中缓缓飘散，“若天道注定此劫不可避，万千险阻之后。
这轮回……总归能为你留下一线重来的生机。”
做完这一切，镇元子脸上的波澜迅速平复，重新恢复了那古井无波的沉静。
……
红云刚刚离开五庄观，身上那股原本被地书大阵压制住的劫气，就如同挣脱了束缚的凶兽。
立刻变得活跃起来，丝丝缕缕地弥漫在他周身，让他那标志性的祥和云气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晦暗。
这股劫气的波动，对于某些有心人来说，就如同黑夜中的明灯一般显眼。
西方，须弥山。
本就面带疾苦之色的准提道人，此刻眼中骤然闪过一道精光。
他看向身旁的接引，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师兄，红云离了五庄观，主动踏入劫中了。”
接引道人脸上的愁苦之色更浓，叹息道：“当初紫霄宫中，红云让座，你我方才得以聆听大道，此乃大因果。
了结因果，无非两条路：一是度他入我西方，共参妙法，因果自消；二是……助他应劫，因果亦随劫而散。
只是度他入西方。
如今盯着红云这块肥肉的，又何止你我？那东华如今困顿，岂会放过这等机会？
还有洪荒之中，那些隐在暗处的大能……”
准提开口道：“鲲鹏陨落，老师尚且未曾出手干预，可见只要不触及天地根本，道祖已超然物外。
红云之劫，乃其自身命数，吾等插手，正在情理之中。既然度他入西方不可取，那便让他应劫便是！”
接引沉默片刻，深知准提决心已定。
只得道：“如此……师弟务必小心，一切以保全自身为上。”
准提点头，身形一晃，便化作一缕若有若无的清风，融于天地之间，悄无声息地朝着红云离去的方向尾随而去。
红云虽心知劫数已至，但离了五庄观这方净土，独自面对这茫茫洪荒，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茫然与悲凉。
他驾着云头，漫无目的。
这一路上，他周身的劫气愈发浓郁，仿佛一个移动的灾祸之源，所过之处。
天地灵机都变得紊乱了几分。一些灵觉敏锐的生精怪，早早便避之不及。
然而，劫数之所以为劫数，便是避无可避。
就在红云即将踏入东方边界的一片荒芜山峦之时，异变陡生！
前方虚空，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缝隙，一股霸道而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紧接着，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车辇撞破空间，轰然降临！
车辇由九条散发着少阳气息的火蛟拉动，华盖之下，端坐一人，身着帝袍，面容威严，却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戾气与急切。
东华。
他显然是通过某种秘法，算准了红云的必经之路，在此提前拦截！
“红云道友，请留步！”
东华声音宏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红云，或者说，是盯着红云体内那缕鸿蒙紫气，眼中的贪婪几乎不加掩饰。
红云心头一沉，知道第一重劫难已然来临。
却没想到先来的居然是东华。
他停下云头，脸上勉强维持着镇定，拱手道：“原来是东华陛下。不知陛下在此拦住贫道，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