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美好的一天
云南任忙打圆场:“二哥,树春他不是儿子多嘛,将来个个要成家,多盖几间房也是常理。”
“他是五个儿子,不是十五个!”云南义火气更盛,嗓门又拔高了几分,“难不成还要把孙子、重孙子的房子都提前盖出来?”
一旁的云南河慢悠悠开口,语气带着点幽幽的意味:“二哥,管他是给孙子盖还是给重孙子盖?当年他可是净身出户,从你手里没拿一文钱,如今盖房也是花自己的银子。”
云南义被三弟戳了老底,脖子一梗就想争辩,云南任赶紧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递了个眼色:“好了好了,就算有气,今儿也先忍忍少说两句。”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别忘了今天哥仨是来买麦子的,要是一见面就吵翻了,这正事还怎么开口?
前头送石灰的汉子已经敲开了云家的门,倒省了云家老兄弟三个再费力叫门。他们跟着进了院子,才被开了门,站在一边的刘氏看见,她愣了一下,忙热情地招呼:“爷爷,大爷爷,三爷爷,快进屋坐!”说着就喊狗子去叫公爹云老二和婆婆徐氏。
云老二被狗子从荒地拽着裤角拉回了屋,一看见这三位老兄弟,不用他们开口,心里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几人寒暄了几句,问了问地里的收成,云南河便开门见山:“眼瞅着秋天要丰收了,也不担心你家缺粮了。我们哥仨商量着,按你卖给粮店的价钱,买些好麦子回去当麦种。”
云老二一听这话,着实愣了愣——竟然是公平交易,一点没提让自己吃亏的主意,尤其是他爹云南义,今天的太阳依然是东边出来的呀,怎么突然变得这般通情达理了?
随后回来的云新晨也悄悄松了口气,等三位长辈坐着牛车走了,才揉了揉胸口哀叹:“既然打算公平交易,为什么不早说一声,非得磨蹭到现在,弄得这么长时间天天头上跟悬着一把剑似的,提心吊胆,整天思虑着不知老宅那边怎么打算?更不知道爷爷会怎样算计咱家。”
他转念一想,又忍不住笑了:“不过今天也算是幸运!爹之前总怕爷爷知道咱家又盖房,少不了一顿骂,今儿他们亲眼看见了,反倒算是过了明路,爷爷今天虽然没有找到机会骂,以后也不好再提此事,也算是又了了一桩心事。”云老二点头,今天一下子落实两件事,也算是美好的一天。
徐大人丁忧在家,恪守礼制,从不轻易外出应酬,便是与本地官员也刻意保持着距离,生怕落人口实。每日困在宅中,除了埋首读圣贤书、泼墨挥毫、勾勒丹青,便只剩对着棋盘自弈解闷,日子过得着实清寂——这也是他应下府学任教一年的缘故之一。
这日午后,他独坐窗前,手中摩挲着吴夫子与云新阳的画作,细细琢磨二人既有许多相同之处,又有各自风格的画风与落笔的巧思,正想着如何借鉴一二,忽然忆起云新阳这孩子在府学的趣闻:据说他屡屡被夫子“嫌弃”,连教绘画与教棋的夫子都不肯收他为徒。徐大人哑然失笑,即已知他心性纯粹、毫无攀附之意,如今倒生出几分好奇:这被拒之门外的学子,画吗,自己这是见过了,确实出彩。就好奇他的棋艺究竟如何?
恰好在当日课业结束后,云新阳又跟着一伙同窗围上来问东问西。待他们请教结束,行过礼转身要走,徐大人忽然开口唤住他:“云新阳留步,我有句话想问你。”
云新阳脚步一顿,转身时眼中满是狐疑。徐大人含笑道:“我听闻你在府学里,不止一位夫子不肯收你,可有此事?”
云新阳挠了挠头,脸上泛起尴尬的红晕:“嘿嘿,确有此事,让徐夫子见笑了。”
“既然你眼下只有必修课,下午想必空闲,”徐大人话锋一转,“不知介不介意到我的休息室,与我手谈一局?也让我瞧瞧,你这被夫子拒之门外的棋艺,到底如何。”
云新阳眼睛一亮,当即应下:“好嘞!学生一定按时赴约!”
他刚回宿舍,吴鹏展就凑上来追问:“徐大人跟你说啥了?能不能透个底?”
“有啥不能说的?”云新阳大大咧咧坐下,“他就是闲得慌,打趣了我两句,还约我下午对弈,想试试我的棋力够不够跟他过几招。”
午后小憩醒来,云新阳准时来到徐大人的小院外,对看门人报上姓名后,便轻步走了进去。见休息室的门虚掩着,料想徐大人已收拾妥当,他便上前曲指轻叩门框,待听到屋里传来“进来吧”的应允声,才恭谨地推门而入。
徐大人正坐在桌前品茗,见他进来,抬眼示意他落座。一旁的小厮连忙为云新阳斟上热茶,又手脚麻利地在屋中摆好棋盘棋子。等云新阳一杯茶饮尽,徐大人才起身移向棋桌,云新阳也连忙跟上。
二人坐定,云新阳拱手示意:“夫子,您先请。”
徐大人不推辞,捻起一颗黑子“啪”地落在星位上。云新阳立刻拿起白子,紧随其后落在对角。开局之初,两人思路清晰,落子都干脆利落。
可下到中盘,云新阳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捏着白子的手悬在棋盘上空,眉头也紧紧蹙起,显然没了主意。
“落子无悔,更无犹疑。”徐大人执黑子的手顿在半空,目光温和地落在他脸上,“你既已占了这星位的先手,为何不敢果断拆边?”
云新阳脸颊微红,定了定神,终是将白子稳稳落在三·三的位置,低声道:“弟子怕贸然拆边,会被夫子断了联络。”
徐大人闻言轻笑,黑子再度落下,正压在天元旁,如定海神针般沉稳:“棋如治学,既要有点破僵局的胆气,亦要有稳固阵脚的沉稳。你看这盘上,我的黑子看似密不透风,实则左翼留有空隙——你若敢舍掉右上角那两子,转而打入左翼,胜负尚未可知啊。”
云新阳顺着他指尖的方向细看,果然发现黑棋左翼的薄弱处。他咬了咬下唇,狠下心提掉右下角的两枚白子,弃了眼前的小利,另拿一子直插黑棋左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