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索命照片惊众人

    小餐厅的木门被二狗推开时,混着菌子香的热气裹着暖意扑出来。

    蒋伟正弯腰往陶锅里添汤,听见动静直起身子,围裙上沾着几点油星子,手里的木勺还滴着琥珀色的汤汁:"可算把几位盼来了!

    我今早特意让小李去后山挖的野山菌,这汤炖了整整三个时辰——"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李宝三人发梢沾的竹叶,笑容更热络了些,"先坐先坐,菜马上齐。"

    赵婉儿刚在长条木凳上坐定,就闻到股腥甜的肉香。

    陶锅底下的酒精炉腾着蓝焰,滚沸的汤里浮着几片暗黄的甲片,像被煮皱的老树皮。

    她皱起眉,筷子尖儿戳了戳那甲片:"蒋老板,这是..."

    "穿山甲!"蒋伟拍着大腿笑,"后山的老猎户送的,说是前晚下套逮的。

    这东西金贵,我平时都舍不得吃——"

    "穿山甲是保护动物吧?"赵婉儿的筷子"啪"地搁在瓷碟上,指尖抵着桌沿泛白,"你们这样...不太好吧?"

    李宝余光瞥见蒋伟的笑僵在嘴角,额角的皱纹拧成团。

    他赶紧端起茶碗抿了口,喉咙被茶梗硌得发疼:"赵小姐是大城市来的,见不得这些土法子。

    我们就是尝个鲜,蒋老板也是一片好意。"他说着用公筷夹了片菌子放进赵婉儿碗里,碗底碰着桌沿发出轻响,"这菌子倒是真鲜,你尝尝?"

    赵婉儿盯着碗里的菌子,睫毛颤了颤,到底没再说话。

    蒋伟搓了搓手,又拎起酒壶给各人斟满:"是我考虑不周,下次换别的菜。

    来,喝酒喝酒!"他的手碰着李宝的酒杯时,李宝摸到杯壁上一层薄汗——不知是酒壶渗的,还是蒋伟掌心的。

    "蒋嫂怎么没一起来?"施丽娅突然开口。

    她垂着眼拨弄银镯子,镯子撞着碗沿叮当作响,"刚才在院子里见着您晒的女式围裙,还想着能认识认识。"

    蒋伟的酒壶"当"地磕在桌上,琥珀色的酒液溅在桌布上,洇开个深黄的圆。

    他低头扯了扯围裙带子,喉结动了动:"她...前年走了。"

    小餐厅的挂钟"滴答"响了两声。

    李宝看见蒋伟后槽牙咬得腮帮鼓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一道旧疤——和他围裙上的油星子不同,那道疤边缘泛白,像是用刀刻了又刻。

    "走夜路摔下山崖了。"蒋伟突然笑了,笑得眼角发红,"她总说后山竹林有不干净的东西,偏要大半夜去捡笋。

    我不让她去,她就说'你懂什么,我梦见我娘在竹林里叫我'...后来啊,等我找到她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半根笋,指甲缝里全是泥。"他端起酒杯灌了口,酒液顺着下巴淌进衣领,"打那以后,我再没让任何人夜里进竹林。"

    赵婉儿轻轻抽了下鼻子。

    李宝盯着蒋伟发红的眼尾,突然想起竹林里那张照片——施琳腕间的银镯,和蒋伟刚才提到的"梦见娘",像两根细针在他太阳穴上扎。

    他摸了摸兜里的照片,纸角硌着掌心,终于下定了决心。

    "蒋老板,"李宝把酒碗推到一边,从兜里摸出照片时故意让指节蹭过桌沿,发出轻响,"您见过这个人吗?"

    照片摊开在油腻的桌布上。

    施琳穿件淡蓝衬衫,嘴角扬着笑,腕间的银镯闪着光——和竹林里那张被勾住的照片一模一样。

    蒋伟的瞳孔突然缩成针尖。

    他的手刚要去碰照片,又像被烫着似的缩回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李宝看见他后颈的青筋跳了跳,喉结动了好几下才挤出声:"没...没见过。"

    "那这字呢?"李宝的拇指抹过照片背面,突然顿住。

    刚才还空白的相纸中央,不知何时渗出一行血红色的字迹,笔画歪歪扭扭,像用指甲抠出来的:"害我者死!

    施琳!"

    "当啷——"

    蒋伟的酒杯砸在地上,瓷片溅到李宝脚边。

    他猛地站起来,木凳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额角的汗顺着皱纹往下淌:"我...我去拿扫帚!"话音未落就往门外冲,门板撞在墙上又弹回来,差点砸到端着菜进来的小李。

    小李手里的瓷盘"哐"地搁在桌上,盯着地上的碎瓷和照片上的血字,嘴唇直哆嗦:"这...这是鬼写字吧?

    我二姑奶说...说死不瞑目的人..."

    "闭嘴!"赵婉儿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

    她攥着李宝的袖子,指尖凉得像冰,"李宝,这照片...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

    施丽娅没说话。

    她俯身在照片前,鼻尖几乎要碰到相纸,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李宝看见她的手指轻轻拂过血字,又凑近些闻了闻,瞳孔慢慢放大。

    "散了吧。"李宝把照片收进怀里,能感觉到相纸隔着布料贴着心口,"蒋老板估计受了惊吓,我们也别添乱。"

    众人陆续起身时,小李蹲在地上捡瓷片,嘴里还念叨着:"我就说这竹林邪性...上个月张亚芳那疯女人非说看见蒋嫂在竹林里笑,结果..."

    "小李!"二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股冷意。

    他拎着扫帚站在门口,煤油灯的光照在脸上,半边亮半边暗,"蒋哥让你去前院搬箱酒。"

    小李应了声,慌慌张张往外跑,撞得二狗手里的扫帚掉在地上。

    二狗弯腰捡扫帚时,李宝看见他后颈有道暗红的抓痕,像被指甲挠的。

    回到房间时,月亮已经爬上竹梢。

    赵婉儿把门关得"砰"响,转身就抓住李宝的胳膊:"你说这照片...真的是施琳的鬼魂显灵?"

    "显什么灵。"施丽娅突然开口。

    她坐在靠窗的木椅上,借月光翻看着照片,嘴角勾着点笑,"我刚才闻了,血字有股醋酸味。"

    "醋酸?"赵婉儿凑过去,鼻尖几乎要碰到照片,"我怎么没..."

    "因为你刚才吓傻了。"施丽娅把照片推给李宝,指甲敲了敲血字边缘,"这是密写。

    用明矾水写在照片上,平时看不见,遇到某种东西就会显色——比如..."她突然住了嘴,盯着窗外的竹林,眼睛亮得像星子。

    "比如什么?"李宝追问。

    施丽娅站起来,把照片塞进他手里:"我去拿样东西。"她说着拉开门,晚风卷着竹叶吹进来,扫过她脚边时,李宝看见一片深灰色碎布——和张远山拂尘上的那片一模一样。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赵婉儿趴在窗台上往外看:"她往厨房去了...哎,她拿大蒜做什么?"

    李宝摸着照片上的血字,忽然听见窗外竹林里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有人在拨弄竹枝。

    他凑到窗前,月光透过竹影落在地上,映出一行湿脚印——从竹林深处延伸到他窗下,鞋印的纹路,和蒋伟常穿的那双黑布鞋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