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不听劝谏 反贼已至
此时,天下已承平许久,京营中的将领大多依靠恩荫袭取职位,根本未曾经历过战争的洗礼,仍停留在纸上谈兵的层面。
沈蕴所提出的隐患,他们皆报以嗤笑,这令沈蕴既感到不满,也深知这些人若不遭受一次重大挫折,是不可能转变思维的。
因此,他索性闭口不言了。
见沈蕴沉默不语,众多将领只当他是被自己等人驳斥得惭愧了,无话可说,于是更加肆无忌惮地讥讽起来。
蒋子宁虽未像其他将领那般放声嗤笑,但眉宇间也未见多少凝重之色,只是捋着胡须说道:
“沈大人多虑了,反贼虽势力庞大,终究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岂敢正面冲击我京营大军?至于投毒…”
“…此地地势开阔,我军哨卡林立,他们如何能够靠近?即便有奸细混入,军中饮食用水皆有严格规定,岂容这些宵小之徒作祟。”
听蒋子宁也持此观点,沈蕴眉头紧皱,接话道:
“蒋将军,万不可疏忽大意,此时反贼隐匿于暗处,而我军却暴露在明处,他们肯定已得知朝廷派遣大军前来,定会有所行动,还请蒋将军务必重视。”
然而,蒋子宁和其他将领一样,都认为此处只是东山道北面边境地区,还远未深入东山道腹地,根本无需担心反贼出现。
沈蕴此言,未免有些草木皆兵、危言耸听了。
只见蒋子宁摆手道:“欸,沈大人过虑了,即便他们得知我军已至,也不会这么快就赶来。”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缓和:
“当务之急,是稳扎营盘,探明敌情,再从长计议,而沈大人你的任务,便是研制瘟毒的解药。”
“好了,我做如下安排…”
说着,蒋子宁做了一番具体的安排。
沈蕴眉头紧锁,心中暗想,既然他们不听从自己的劝谏,那也不能怪自己了。
身兼监军职权的他,并不需要过多解释,也不用担心事后蒋子宁会倒打一耙。
而反贼的出现,比他想象中还要快。
次日傍晚。
正当蒋子宁再次召集众人升帐议事时,突闻外头一阵喧闹声。
端坐于主将位置的蒋子宁面色一沉:
“何事喧哗?”
话音未落,一名军校已踉跄奔入帐中,盔歪甲斜,脸上满是惊惶之色:
“报!主帅,营外…营外忽然出现大批流民,扶老携幼,直向我军营寨涌来,拦也拦不住!前锋营弟兄恐其冲撞营盘,已拔刀驱赶,却、却…”
“却如何?”蒋子宁霍然起身。
那军校急忙接话:
“流民之中,忽有数十人暴起发难,身手矫健,绝非寻常百姓,他们掷出瓦罐,罐碎后毒烟弥漫,触及者立时皮肤溃烂,呕泻不止,刘千总已…已栽下马下去了。”
帐中顿时一片死寂,前日还嗤笑沈蕴的将领们,脸上血色霎时褪得干干净净,一个个满脸惊慌,且羞愧不已。
有人交头接耳,互相询问该怎么办才好,毕竟他们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突发事件,也有人偷偷看向沈蕴,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却见沈蕴猛地朝蒋子宁躬身请示,声音铿锵有力:
“蒋将军,速令各营紧闭寨门,弓弩手上墙严加戒备,凡接近营寨百步者,无论何人,立杀无赦!”
“军中即刻起用备用水源,已取用之水尽数倾倒,切不可入口!”
“再有,立刻召集所有医官,凡有呕吐、红疹迹象者,立即隔离,不得与旁人接触!”
他语速极快,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与威严。
蒋子宁脸色铁青,双目紧盯着沈蕴锐利如刀的眼神,又听得帐外愈发响亮的哭喊惨叫与金铁交击之声,终于猛地一拍案桌,震得案上文书簌簌作响:
“就依沈大人之言,传令下去,各营依令行事,违令者,斩!”
此时此刻,蒋子宁也确实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依照沈蕴的办法去做。
命令如疾风般迅速传下,各营士兵立马行动起来,脚步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营中一片紧张忙碌之景。
沈蕴已大步走出帐外,翻身上马,在亲兵簇拥下直朝营寨前沿奔去,马蹄声声,似要踏破这紧张压抑的氛围。
暮色之下,但见营外黑压压一片人潮,如鬼魅般涌动的影子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凄厉的哭喊与喊杀声混成一片,震耳欲聋,直冲云霄。
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带着甜腥气的恶臭,正随风缓缓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他的不祥预感,已然成为现实,天理教的毒爪,竟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仿佛一场无法躲避的灾难。
空气中那股甜腥恶臭愈发浓烈,闻之令人头晕目眩、恶心欲吐。
寨墙之外,火光摇曳,人影幢幢,哭喊声、厮杀声、垂死呻吟声混杂在一起,恍如修罗地狱降临人间。
无数面黄肌瘦的‘流民’状若疯狂,不顾箭矢刀枪,拼命向营寨冲击,黑暗中,就如从地府中爬出来的一个个恶鬼,令人看了便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而在他们之中,果然混杂着不少身手矫健之徒,或掷出毒罐,或弯弓射来绑着毒囊的箭矢,更有甚者,将奄奄一息的真正病患奋力抛向寨墙,企图以此扰乱军心、打开缺口。
“稳住!弓弩手,覆盖射击营外百步区域,无差别放箭,刀盾手严守栅栏,敢攀爬者,杀!”
沈蕴的声音冷静得可怕,穿透喧嚣,清晰传入周围将士耳中。
他深知此刻一丝仁慈,便是全军覆灭的导火索,容不得半点心软与犹豫。
即便这些‘流民’是百姓组成,也只能下令斩杀,不然,朝廷大军刚到东山道边境就要全军覆灭,后果不堪设想。
“咻咻咻!”
箭如飞蝗,倾泻而下,营寨百步之内顿时化作死亡地带,冲击的‘流民’成片倒下,鲜血染红了大地。
然而,毒烟已借着风势,丝丝缕缕渗入营内,不少军士掩面咳嗽,皮肤迅速泛起可怕的红斑,呕吐物溅了一地,营中一片混乱。
“医官,快!”
“给人医治!”
沈蕴厉声喝道,早已待命的医官和沈蕴的亲兵迅速行动,将出现症状的士兵强行拖离战线,安置在营寨下风处临时划出的隔离区。
隔离区内惨状惊人,中毒者痛苦蜷缩,哀嚎不止,声音凄厉而绝望。
沈蕴翻身下马,大步走入隔离区,对弥漫的恶臭和惨状视若无睹,眼神坚定而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