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暖房花卉
王后面上尽是自信,也颇能称得上一句意气风发,但姬衡却忍不住失笑。
说是练习半天,其实才不过一个多时辰。
不过,驸马都尉选的马倒着实不错,这名叫飞霜的马儿温驯耐劳,此刻也未见不耐烦。王后骑乘在上,虽有些矮小,却也格外平稳。
又看对方那期待的眼神和格外奕奕的神采,简直与宫中向来稳重的模样又大不相同。
姬衡心头蓦地一软——也罢!
寡人少年时,也曾趁着燕师不在,偷偷策马飞奔的。
他吩咐道:“为王后戴护具,再牵我的马过来。”
他的马是河曲骏马,高大威风,乃是万金难求的良驹。如今被侍从牵来,大大的马头甩了甩,鬃毛飞舞之间,又悄悄看了眼身侧的小矮马。
“呼哧。”
这高傲的马儿打了个响鼻,显然十分瞧不上对方。
秦时正在由侍从佩戴护具——一副简单护着前胸和脊背的轻量藤甲,还有膝盖与手肘处的皮具。
虽然防御力减低,但太重的她也装备不起来,反而会影响在马上的动作,还不如这种。
此刻看到姬衡那通体黑亮,高大英俊的马儿,她却并不羡慕,反而又摸了摸亲昵凑过来的飞霜:
“大王的马虽举世无双,但我如今最信赖喜爱的,还是属于我的马——是吧飞霜?”
“虽然你奔跑不如别个,但是稳重却是十分厉害,咱们各有优势。”
她梳拢着马儿的鬃毛,姬衡却也满意地笑了起来:“战马乃军中伴侣,对待同袍,自然要有王后这般的胸怀。”
否则这世间良驹不知凡几,谁也无法保证永远能拥有最顶尖的,若一味攀比,永不满足,自然也做不到跟袍泽心意相通。
而秦时伸出手去:“大王,你要陪我一起吗?”
姬衡翻身上马,冲前方空旷地带遥遥一抬手:“王后,请。”
……
新手御马,自然不可能放纵山林。
前方就是广阔的演武场,黄土夯地,平整且免去许多颠簸。
飞霜迈动着粗壮的四蹄,短平的背部随着跃动起伏着。而秦时同样稳稳坐在马上,手中轻轻握持缰绳,感受着风中吹来自由的气息。
姬衡并未追赶,他只是坐在马上,催动着这河曲骏马缓步行走。
一来,飞霜体型虽小,可难免没有争强好胜之心,倘若有意想在新主人面前表现一番,奋力加速,那受苦的就是王后了。
二来,他这河曲骏马的肩高已经快要是飞霜的两倍了,倘若跑动,要不了两下就会追赶上……便在后方静静看着就好。
而秦时也并未关注是不是有人保护着自己。她感受着寒风吹着脸颊霜冷,心中却不禁想到:
从奔跑到飞驰,再到飞翔。
人类啊,前进永不止息。
……
在演武场转了一个来回后,秦时与飞霜的配合越发默契。手中缰绳朝不同的方向用力,对方便能立刻做出反应。
她兴致高昂,原本还打算再跑两圈,却被姬衡拦下:“王后初学,还需有度,否则夜间要吃不消了。”
与马儿配合,最是考验腰腹与臀腿,他这王后向来柔弱,若不趁此时叫侍女带她回去泡药汤松解,明日怕是要起不来床了。
而秦时骤然停下动作,也知道今天怕是运动过量,乳酸堆积,只能遗憾又不舍地轻轻抚摸着马儿:“我明日再来陪你。”
再看姬衡,他枯坐马上已有一段时辰,如今精力旺盛,接下来正要带郎官们再去苑中其他地方好好校猎呢!
……
秦时回到建章宫,侍女们都迎了上来,不必多说,医明只伸手握了握王后的肩膀,便笑了起来:“王后骑马许多时辰,如今若要立刻泡热汤,于身体并不适宜。”
“不若叫乌籽带王后再去附近暖房散散心?”
以她的养生哲学来说,高强度运动之后,还需要再散步小半个时辰方才能更好的调理。
秦时在这方面颇能听人劝,她现在虽然不累,但不代表今天的运动对身体没负担。
如今散步平缓过渡一下状态,也是古今中外都赞同的理论。
她甚至还有些好奇:“上林苑也有暖房?”
“是。”
乌籽为她取了轻便的薄斗篷来:“大王欲要在上林苑搜罗天下奇珍,珍禽鸟兽,冷热花草,如今都有。”
只是阿房宫未建,上林苑扩建也未成,如今这些数量并不算多。
秦时却疑惑:如今想来还没有人想到用玻璃盖暖房,那花卉的暖房,如今是怎么建的?
这暖房就在建章宫不远处,近处看去,只见四周茂密树木围拢。
而钻入高大林木之中,内中别有天地,仿佛桃花源一般。
只是……
秦时抬头仰望,此处明明是露天,又何谈暖房?
可若不称暖房,为何钻进这洞天之中,却又觉得四周颇有暖意?
她并没有着急发问,只是沿着这花廊静静走了两步,风吹在脸上明明还带着凛冽气息,可脚下却分明能感觉到温度。
她一时有些失声。
姬衡并不是那种奢华无度之人。
可一国之君的享受,动辄就是她难以想象的。
“此处的暖房,是有人在下方一直生火吗?”
“正是。”
乌籽认真道:“此处夜间以枯草覆盖,而在这层层土壤之下,还另有矮小穴窍供人生火,以提地温。”
秦时忍不住问道:“那这暖房,又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乌籽却含笑摇头:“王后太过简朴啦!此处最耗费的并非是维护,而是冬日严寒,这些由南地进献而来的诸般艳丽花卉时常有损耗,因而每隔一段时日便须再次进献……”
沿途维护,才是最费人力物力的。
而上林苑的职责是供大王随时来都能看到最美好的风景,所以这间隔甚至不能太长。
秦时不能理解:“那为何不种在花盆中呢?哪怕多费些人力,日日搬抬出来晒晒太阳,也好过现在……”
乌籽有些纳闷:“置于盆中为景,便失去了天然意味,与这上林苑又不相符了。”
“且苗木甚大,石盆来回搬抬亦是艰难的。”
秦时顿时失声。
她身侧有南地独有的艳红色花朵一枝摇摇垂坠,但在这凛冽冬日里凋落的,又哪里是花呢?
? ?古代贵族的奢侈,只有咱们想不到,没有他们不敢尝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