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最后一炉药
炼丹师龙象国分会。
风平安的“专属”炼丹房内，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焦苦药味。
风平安静立在石桌旁，目光掠过桌面上一字排开的十二只玉盘，盘中静静躺着数百枚凝气丹。
这些“凝气丹”形状不一，色泽各异。有的黑如焦炭、毫无规则可言；有的颜色稍浅，黑灰色的丹体上面布满细密的裂纹，一看便知是火候失控的次品；还有的呈灰白之色，相对圆润饱满一些……但无一例外，这些，都是清一色的下品。
这是近两个月以来风平安所炼制出来的所有“凝气丹”。他在耗费了九百多份药草的时候，才终于将成丹率稳定在“一份药材出十枚”，把安丘生创下的“学徒晋一纹”最短纪录，从三个月硬生生压缩到了五十七天。
风平安抬手按了按额头，原本过肩的银发，已被丹炉炸开的高温灼烤成灰褐色，发梢还凝着点点焦黑，微微卷曲，像被野火燎过的枯草。原本光洁的下巴上，长出了寸许长乱蓬蓬的胡须；灰布学徒袍的袖口和下摆满是破洞，只有胸前的青铜胸章熠熠生辉……
整个人看起来邋遢至极，唯有那双眼睛，仍旧明亮，却难掩眼底的疲惫。
自从进入这炼丹房，他就再没有出去过。
“最后一份了。”他喃喃自语，声音有些沙哑，目光转向墙角的木架，木架上孤零零放着最后一份凝气丹药材。
“唉，黑釉丹炉也只剩这最后一只了！”再看看整个炼丹房里仅存的一只完好丹炉，他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他没有急于“拣药”，而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全力恢复，特别是他的精神力……
作为七阶立命境的炼魂者，他的灵神已逐渐蜕变成神魂，精神力已经无比充盈。可这两个月不眠不休的炼丹，精神力高度集中，已出现了透支的迹象。刚刚开炉时，他甚至在控火的瞬间眼前发黑，差点让整炉药材彻底报废。
窗外的天光从浅白染成金黄，又渐渐沉为橘红，风平安终于缓缓睁开眼，眼底骤然迸发出一抹亮色——原本濒临枯竭的精神力不仅尽数恢复，他发现自己的神魂竟然凝实了些许，更加灵动。
“哈哈哈，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风平安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
这两月除了炼丹，他根本没有时间修炼。
他忽然想起，当初他在山中修炼时，就曾经被雷天所坑，将神识耗尽，然后恢复，再耗尽，再恢复……那段时间，他痛苦并快乐着，在“枯竭——恢复——再枯竭”的循环里硬生生破入实魂境。如今这日夜炼丹、以耗养魂的经历，倒是与那个时候多少有些类似，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目光再次落在木架上的黑釉丹炉上。脑海中忽然再次闪过《青囊药典》炼丹篇里的那段异文：“拣药毕，不必循序投之，可尽纳炉中，以精神力控火，指节叩炉壁，每叩需与丹火共振……”
此前他按老王传授的“序贯投药法”炼成几枚丹药后，也曾试过几次这怪异方法，可每次刚将药材尽数投入炉中，丹火便会瞬间失控，要么将药材烧得成灰，要么炼出一炉黏糊糊的药渣。
他认为这种方法的要求有些高，自己还是先从基础做起，于是也就暂时弃之不用。
如今，他已经达到了老王的要求，可以稳稳晋升为一纹炼丹师了。他的心思不禁开始活泛起来:《青囊药典》是妖祖玄冥骸看中收藏的，绝对是“高级货”！
风平安深吸一口气，“反正也就剩下这最后一份了，糟蹋了也就糟蹋了……”
他不再犹豫，飞快地“拣药”结束后，一股脑地将凝气草、青纹果和铁叶花这几样药草投到丹炉之中……
随后，他掌心腾起一簇三色丹火，稳稳裹住炉底。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分批次调整火力，而是将精神力尽数沉入炉中。
丹炉内部的景象清晰地映在他的识海：药材在高温中迅速化开，凝气草的汁液泛着淡绿光芒，青纹果熔成浅青液珠，铁叶花则化作一缕缕深绿雾气。
就在药液即将凝结成丹的瞬间，风平安左手五指成叩，指节轻轻落在炉壁上。
“咚、咚、咚！”
清脆的叩击声在丹房内回荡，每一次敲击都精准地落在丹火跳动的间隙。炉内的药液仿佛被无形的手搅动，原本杂乱的色泽渐渐融合，泛起一层温润的光泽。
一刻钟后，风平安的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指节因持续用力而泛白。他缓缓收回三色丹火，指尖轻弹炉盖：“开！”
“咔嗒”一声轻响，炉盖应声弹起，十枚圆润的丹药从炉口飞旋而出。
风平安抬手一引，丹药稳稳落在玉盘中。就在此时，一缕极淡的清香悄然弥漫开来，像雨后的青竹，轻轻挠着人的鼻尖。
“中品！”风平安的呼吸骤然停滞，随即眼底涌上狂喜。
他太清楚这缕香气的意义了——唯有中品以上的丹药，才会在出炉时散发出丹香。
这丹香虽然极淡，却真切地表明，他炼制的这一炉丹药中，的的确确有中品丹药出炉！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枚丹药，丹体莹白中泛着淡淡的青晕，表面光滑如凝脂，凑到鼻尖轻嗅，那缕清香便更加清晰了几分。
风平安将那枚丹药轻轻放回玉盘，忽然笑出声来——两个月的焚炉苦炼，他不但可以晋升为一纹炼丹师，还打破了安丘生和老王的纪录。
最重要的是，这最后一炉，竟炼制出一枚中品丹药！如果能接连两炉都炼制出中品，那他岂不是二纹炼丹师了？！
还有……这看似违背常理的炼丹方法，竟能提高成丹的一个品阶！
风平安傻笑着，忽然心中一凛:“这种炼丹方法暂时还不能暴露，只能偷偷练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打定主意，“距离老王回来，还有两天时间。我就利用一天时间，好好巩固一下这种炼丹方法。最后一天再继续用老王的方法，以免被老王撞见……”
然而下一瞬，他就露出一丝苦笑，“材料消耗殆尽……老王也没回来……”
风平安不由得眉头微蹙。忽然他眼睛一亮，想起老王临走时曾交代过他的话，眉头瞬间舒展开来，“呵呵，我可以找周执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