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3章 人本是道，要失去一切，才能成为武仙
“归队！继续训练！”
高大的教官声如洪钟，军靴踏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空气都在微微颤抖。他扫视全场，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哪个新兵，哪个新兵就下意识地绷紧脊背。
陈平跟着其他新兵一起跑回队列，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灰扑扑的军装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他偷偷抬眼，看向校场中央那尊通体泛黑的机甲——金属外壳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关节处的液压装置隐约可见，仿佛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要成为武仙，就得将自身潜能榨干到极致！”教官踱步到队列前，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看到那尊‘镇岳’机甲了吗？全军只有最优秀的兵王才有资格驾驭！那是用‘道金’打造的武仙机甲，能硬抗大道冲击！”
“你们现在就是块废铁！只有用汗水和意志反复锤炼，才能百炼成钢！需要极致的意志，需要拼命的训练！现在，绕校场蛙跳二十圈！开始！”
“是！”新兵们齐声应道，声音里带着青涩的颤抖。
陈平混在人群中，跟着蹲下身子，开始蛙跳。膝盖撞击地面的疼痛传来，他咬着牙坚持，心里却满是疑惑：“潜能榨干？道金？武仙机甲？这和之前推衍的‘吞噬天道’‘献祭本源’完全不同……这个未来的武仙之路，到底是什么？”
训练完一天，夕阳已经染红了天际。陈平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回到宿舍，推开门的瞬间愣住了——两百平的房间，落地窗正对着训练场，智能光脑、营养舱、独立卫浴一应俱全。
“新兵住这么好？”陈平走到光脑前坐下，指尖划过冰冷的屏幕，“先搞清楚这个世界的历史。”
他点开个人终端，输入“新纪元历史”，光脑屏幕瞬间亮起，弹出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影像。
“神武界统一，成立“新武联盟”，废除传统武道境界体系，专注开发人体潜能枷锁……”
“第一尊武仙机甲“镇岳”诞生，驾驶者“无名”以一人之力击溃域外天魔舰队……”
“潜能开发技术普及，全民皆兵，新武联盟疆域扩展至周边星系……”
陈平的手指越划越快，心却一点点沉下去。
没有白光，没有圣洁，没有纯武。
没有慕洛妃、周莹、南芸……那些刻在灵魂里的名字，在这个未来的历史中，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甚至连“仙门”“神武阁”这两个词，都从未在任何文献中出现过。
“他们……都不在了？”陈平的指尖微微颤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猛地想起之前的推测——这个未来没有熟悉的人，极有可能意味着“死亡”。是突破武仙时陨落？还是仙门又中了仙庭、魔界的暗算？甚至……这个“新武联盟”，根本就是仙庭、魔界扶持的傀儡？
可能性太多，每一种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反复切割。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在屏幕上敲出三个字：“边缘行者。”
这是过去约定好的暗号。若仙门尚存，解锁这个暗号就能获得核心情报；若仙门覆灭，至少能留下警示。
光脑屏幕闪烁了两下，依旧是冰冷的界面，没有任何反应。
陈平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他死死盯着屏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难道仙门真的全部陨灭了？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不……不能放弃。”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让他找回一丝清醒，“不管怎么样，先活下去。只要活着，总能找到真相，带回过去。”
他关闭光脑，走到窗边看向校场。
夜色渐浓，那尊黑色机甲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守护着这片陌生的土地。
陈平望着它，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哪怕这个未来满是谜团，他也要撕开一道口子，把情报带回去。
第二天一早，尖锐的集结号刺破黎明的寂静。
陈平几乎是弹坐起来，抓起军装就往身上套。
当他跑到校场时，发现今天的校场和昨天截然不同——原本空旷的场地中央，整齐排列着数十具湛蓝色的机甲，每具高三米左右，线条流畅，外壳泛着金属的冷光，关节处的能量纹路隐约闪烁，散发着淡淡的道韵波动。
“今天，开始训练道甲！”教官站在机甲队列前，手里拿着一个数据板：
“这是单兵道甲，最基础的军用型号。想驾驭它，必须先解锁10%以上的人体潜能枷锁；反过来，驾驶它训练，也能加速潜能解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新兵，语气陡然加重：“你们只有七天时间！七天后考核，排名前五十的，进入‘镇岳’机甲营；剩下的，分配到边境哨卡。
这是决定你们命运的七天——要么成为驾驭道甲的兵王，要么去边境喝风沙！现在，按编号进入机甲！”
新兵们瞬间骚动起来，有人激动得脸都红了，有人紧张得手心冒汗。
陈平深吸一口气，走到机甲面前，伸手触摸冰冷的外壳——指尖刚碰到机甲，就感觉到一股微弱却精纯的道韵顺着皮肤钻进体内，像是一条小蛇，在经脉里游走。
“这是……道韵？”陈平心中一惊。
他试着抬腿迈入机甲驾驶舱，舱门“嗤”地一声合拢，内部亮起柔和的蓝光。
下一秒，无数细密的道韵从驾驶舱内壁伸出，轻轻刺入他的四肢百骸——剧痛传来，他的肉身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仿佛要被机甲的道韵撕碎；而机甲也在微微震动，能量纹路忽明忽暗，像是在排斥这个“外来者”。
“共鸣……互相压制……”陈平咬紧牙关，运转体内残存的轮回大道本源。
虽然武道修为尽失，但轮回大道的底子还在，否则他无法穿越到未来，他能隐约感觉到，机甲的道韵与自己的肉身正在进行某种“磨合”，就像钥匙与锁芯，需要反复转动才能契合。
片刻后，颤抖渐渐平息，剧痛转为酥麻。机甲的光脑屏幕亮起，显示“同步率13.75%”。
“适应好了？”教官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一丝意外，“小子，你叫陈平？”
“是！”陈平应道，心里却在疑惑——教官怎么会注意到自己？
“同步率13.75%，新兵里最高的。”教官的语气缓和了些，“有点意思。启动道甲，先绕校场跑十圈，熟悉基础操作。”
陈平按动操控杆，道甲的引擎发出低低的嗡鸣，两条机械腿迈开，带着他缓缓走出队列。
一开始动作还有些僵硬，机械腿踩在地上发出“哐哐”的响声，像是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儿；但跑了半圈后，他渐渐找到了感觉，操控杆在手中越来越灵活，道甲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这是……驾驭大道之力？”
当速度提升到极致时，陈平突然瞳孔一缩——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道甲的每一次迈步，都在引动周围的天地精气，形成一股无形的推力；机械臂挥动时，空气里甚至泛起淡淡的涟漪，那是道韵流转的痕迹！
“果然……之前的猜测是真的！”他的心脏狂跳起来，“那道银光、那尊漆黑机甲，根本不是‘使用’大道，而是‘凝练’大道！用大道本源做成金属，再打造成武器、机甲！”
毕竟万物之中，没有什么威能比直接的大道之力更强。
仙道修士终其一生追求掌控大道，却从未想过将大道“实体化”；而这个未来的“道甲”，竟然做到了！
“这种力量……堪比武圣！”
他试着让道甲加速冲刺，机械腿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带起漫天烟尘。风声在耳边呼啸，视野里的景物飞速倒退，速度快得几乎出现残影——抛开神通不谈，单凭力量和速度，这具基础道甲就已经堪比他巅峰时期的武圣肉身！
更让他震惊的是防御——他能感觉到，道甲的外壳蕴含着一层无形的道韵屏障，寻常的武圣攻击根本无法打破。因为这屏障的本质，是凝练后的大道本源，与攻击者的力量完全不在一个维度上。
“必须把制作道甲的技术带回去！”陈平的呼吸都有些急促，“有了道甲，仙门至少能在正面战场上抗衡仙庭、魔界的大道武器！能节省几百年的时间！”
他越想越兴奋，操控道甲在校场上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侧翻、跳跃、急停，动作流畅得像是道甲长在了他身上。
通讯器里传来其他新兵的惊呼声，连教官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赞许：“这小子……是个天才。”
就在这时，陈平心念一动，对着道甲的光脑轻声说出那三个字：“边缘行者。”
他没抱太大期待。之前在宿舍的民用光脑里没有反应，或许军用道甲的信息库也被屏蔽了。
光脑屏幕依旧是操作界面，没有任何变化。
陈平的心一点点冷下去，刚升起的兴奋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灭。难道仙门真的……
“滴——”
突然，光脑屏幕猛地闪烁起来，原本的操作界面瞬间消失，弹出一行猩红的文字：“检测到暗号“边缘行者”，正在接入绝密信息库……”
“身份验证中……”
“验证通过——仙门领袖：陈平！”
“正在载入信息……”
陈平猛地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下一秒，光脑屏幕亮起柔和的白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中——是白光。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长袍，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却难掩眼底的疲惫。她身后的会议室里，坐着纯武、圣洁，还有慕洛妃、周莹、南芸……甚至还有已经长大成人的陈守光、陈守芷……所有他熟悉的人，都在。
“夫君，现在是‘咒’道副本后的五百年。”白光的声音透过光脑传来，带着一丝温柔，像是怕惊扰了他，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身后的众人，像是在确认什么，才继续说道：“我们找到了成为武仙的办法。”
陈平的瞳孔骤然收缩——找到了？
“你还记得吗？武道黄境、玄境时，你总说‘人体潜能无穷’。”白光的笑容深了些，带着一丝释然，“其实成为武仙的钥匙，一直都在我们自己身上——打开人体潜能枷锁，直到100%！”
“人本就是道。精气化形，肉身成道，这才是武道的终极之路！”圣洁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之前我们走错了，被仙庭的‘境界’‘本源’误导，忽略了最根本的‘人’。地境之后追求‘天境’‘武圣’，其实是仙庭、魔界埋下的又一个陷阱——那些境界会消耗人体潜能，让我们永远无法触及武仙的门槛！”
陈平怔住了。他想起自己修炼武道时，突破地境后确实感觉“潜能”在流失，当时只以为是境界提升的正常消耗，没想到……
“好消息说完了。”白光的笑容渐渐淡去，眼底的疲惫化为浓浓的悲伤，“现在说坏消息。”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夫君，成为武仙，需要彻底打开潜能枷锁……而打开最后一道枷锁时，会剥离所有‘过去’——记忆、情感、羁绊……我们会忘记自己是谁，忘记仙门，忘记彼此。”
会议室里陷入了沉默。
纯武垂下头，苍白色的眼眸里没了往日的星光；慕洛妃偷偷抹了抹眼角，周莹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发白。
“所以，等你来到这个未来，我们可能已经不认识你了。”白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努力保持平静：
“但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打败仙庭、魔界，守护神武界。未来战场上，若能相见，或许会为了同一个目标并肩作战，哪怕彼此是陌生人。”
“希望你能找到我们。”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光脑屏幕恢复成冰冷的操作界面。
陈平呆呆地坐在驾驶舱里，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成为武仙会失去记忆……
所以这个未来没有“仙门”，没有“熟悉的人”，不是因为他们死了，而是因为他们成了武仙，忘记了过去……
他看着校场中央那尊黑色机甲，突然明白了——那可能就是白光，或者纯武，或者任何一个他熟悉的人。他们成了强大的武仙，却再也记不起他是谁。
阳光透过驾驶舱的玻璃照进来，落在他脸上，却没有一丝温度。
陈平缓缓闭上眼，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最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这个未来，比“全员陨落”更让他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