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0章 专程来上课
傍晚时分，如画的海上落日正在上演。
巨大的火轮缓缓沉入墨蓝色的海平线，将天空与大海浸染成一片绚烂的金红锦缎。
直到最后一缕余晖被暮色吞没，涂志明和秀芝才带着几分不舍，从窗前甲板返回旗舰套房中。
刚走进房间，便听见过道一阵喧哗。
只见马铁军挡在门口，双臂展开，拦住两名外国男子。
那两人说着蹩脚的汉语，努力在解释着什么。
马铁军面色冷硬，岿然不动。
虽是鸡同鸭讲，但意图分明：一方欲进，一方死守。
“怎么回事？”涂志明眉头微蹙，推门而出。
那金发碧眼的男子一见他，如同见了救星，立刻高喊：
“兔子明！是我，卖鸡屎！你还记得我吗？”
涂志明对浑身紧绷的马铁军摆了摆手。
“铁军，无妨，请他们过来。”
马铁军这才侧身让开通路。
麦吉士热情地上前欲握手，却被警惕的马铁军一步跨前，精准隔开。
涂志明目光掠过两人，最终落在麦吉士身旁那位一直沉默的男子身上。
此人年岁稍长，褐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浅色眼珠带着审视的意味，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久居人上的雍容气度。
“卖鸡屎先生，您找我有事？”
涂志明开口，语气平淡无波。
麦吉士立刻堆起笑容。
“兔先生，得知您也在船上，我的朋友非常渴望与您一见，故而冒昧前来拜访。”
“哦？”涂志明看向那位气度不凡的男人，“烦请介绍。”
麦吉士挺直腰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
“这位是达伦斯·洛克菲勒先生。他的爷爷，便是鼎鼎大名的石油大王——洛克菲勒。”
涂志明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
洛克菲勒家族？那个纵横全球百年的顶级财阀，财富与权力的代名词。
他面色不变，主动伸出手。
“原来是洛克菲勒先生，幸会。”
达伦斯·洛克菲勒亦伸手与之轻轻一握，脸上浮现恰到好处的微笑。
汉语虽不算流利，但吐字清晰。
“兔先生，未曾想能在这艘游轮上与您相遇，实属幸运。
您是我的偶像，今日得见，深感荣幸。”
涂志明将二人引入套房的独立会客区。
落座后，他亲自斟上两杯清茶。
茶香袅袅中，小洛克菲勒目光扫过这间顶级套房，又望向窗外的无敌海景，用生硬的汉语说道：
“这房间确实极好！可惜我对此次旅行的预算未能如此充裕，否则也很想体验一番这般景致。”
涂志明嘴角微动，用流利英语客气回应：“其实我也舍不得住如此豪华的套间，是朋友代为订票，这才勉为其难，享受一回。”
听闻涂志明英语流畅，小洛克菲勒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展示一个礼貌的微笑，说道：“您此次在日本大杀四方，听闻获利不下两千亿美元，已是名动世界的财富神话。
以您如今的财富地位，住这样一间套房算得了什么？若您愿意，即便买下整艘船亦非难事。”
涂志明心念电转。
他在日本市场的行动，除日本财政厅阻挠外，几乎未遇其他障碍。
东大方面自是利益共同体，几次舆论战背后皆有其影，不会使绊子。
苏联方面可以理解，作为日本敌对一方，巴不得有人重创日本经济。
欧洲各国亦不奇怪，皆受《广场协议》波及，有的自顾不暇，有的乐于隔岸观火。
最令他费解的，是美国方面的沉默。
日本此轮危机完全由美国主导，本是关起门来宰肥猪，独享其成。
自己这个不速之客却端着碗，抢先吃到了最肥美的一块肉。
按常理，美方绝无可能一声不吭，纵不动手，至少也该出声斥责。
思及此处，涂志明故作淡然。
“赌场上有句话，最引人注目的，往往不是赢得最多的。
我不过赚点快钱，着眼当下，对手仅是几家公司。
真正的赢家，当是您这样的大家族。
你们布局的是十年、百年的形势演变，日本、印度、苏联……在您家族眼中，或许都只是棋盘上的棋子。
我们眼界天差地别，我赚得再多，在您看来，恐怕也难脱暴发户之嫌。”
小洛克菲勒闻言轻笑。
“涂先生，您的坦诚令人意外！”
他轻呷一口清茶，继续侃侃而谈。
“您过于自谦，也将我看得太高了。
事实上，真正的操盘手，地位远在我的家族之上。”
他意味深长地用手指向上方虚指一下，随即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商人的终极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盈利。您是一位投资天才，相信您深谙金钱的本质。”
未等涂志明回应，他便自顾自阐述起来。
“货币本身并无价值，其价值在于能够交换他人的劳动与时间。简而言之，金钱实质上是劳动与时间的凭证……”
小洛克菲勒滔滔不绝，一番宏论持续了足有五分钟，听得涂志明云里雾里。
这是唱的哪一出？专程跑来给我上课？
待到理论阐述暂告段落，小洛克菲勒才停下，问道：“涂先生，不知您是否理解我方才所言？”
涂志明直言不讳：“恕我才疏学浅，未能领会您这番高论的深层意图。”
“我想阐明的是，日本之所以富裕，源于其国民的勤勉。
他们愿意投入大量时间进行劳动创造。
而美国的富裕，则建立在国家的强大实力以及赢得的全球信任之上。”
涂志明此刻大致明白了对方的弦外之音。
其时美元已与石油绑定，成为全球贸易的主要结算货币。
理论上，其他国家需辛勤劳动创造实体财富，而美国只需掌控石油命脉，便可凭借金融优势开动印钞机，源源不断将世界财富吸纳本土。
全球财富增长一分，石油需求便增一分，美元便可多印一分，财富自然流向美国。
涂志明顺着对方思路道：“您的意思是，美国推动《广场协议》，本质并非为了直接掠夺日本财富。
因为若单纯追求财富，贵国有更便捷的渠道，例如……印钞？”
小洛克菲勒赞许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