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4章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弼立刻反唇相讥,他冷笑一声:“仁德是对顺民,而非对负隅顽抗之敌!
“独孤伽母子代表的是前朝,不彻底铲除,难道要留着让他们日后东山再起吗?”
“陛下,乱世当用重典,此时心慈手软,他日必遭反噬!”
“李大人!”
廖乾寸步不让,声音也严厉起来:“你口口声声为陛下江山着想,可知马上得天下,安能马上治之?”
“如今天下方定,百废待兴,首要之务乃是收拢人心,稳定秩序!”
“杀戮前朝皇室,除了能逞一时之快,除了能让如李大人这般急于表功之人得偿所愿,于国于民,有何实质益处?”
“只会徒增恐慌,令四方未附之地更加离心!”
“你……廖乾!你休要血口喷人!”
李弼被戳到痛处,尤其是急于表功四字,让他脸色瞬间涨红,背上的伤也因激动而一阵剧痛。`咸′鱼^看+书/罔¢ ¢追*蕞*新-章,踕?
他指着廖乾,气得手指都有些发抖:“我李弼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岂容你在此污蔑!”
眼看两人就要陷入人身攻击,又一位官员站了出来,是太常寺少卿张义。
他性格较为温和,试图从中调和,但立场依然站在廖乾一边:
“陛下,李大人、廖大人皆是为国考量,只是角度不同。-微?趣¢小*税`徃′ ?嶵¢歆\璋-截`更*薪?筷¢”
“臣以为,廖学士所言,不无道理。”
“独孤伽母子确已无力回天,杀之易,然其后患,在于史笔如铁,在于天下士林之口。”
“陛下若能在此时展现容人之量,效仿古之圣王,加以幽禁或废为庶人。”
“既可绝其患,亦可显陛下胸襟,令天下归心,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之上策也!”
“张大人此言,未免太过书生意气!”
王羽粗声粗气地打断张义:“什么史笔如铁,什么士林之口?成王败寇!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只要我大楚江山永固,后世史书如何评说,还不是陛下说了算?”
“留着他们,才是真正的隐患!那些心怀异志的旧臣,正需要这样一面旗帜!”
“唯有将这旗帜彻底焚毁,才能断了所有人的念想!”
“王大人!岂可如此轻慢士林清议!”
这次出声的是国子监博士徐淳,一位年迈的老臣,气得胡须直颤。
“治国平天下,岂能全然不顾道义与人心向背?”
“陛下!老臣恳请陛下三思啊!大汉立国数百年,恩泽亦布于四海。.武/4·墈?书′ ^无¢错,内,容·”
“骤然杀戮其末代君主与太后,恐寒了天下忠义之士之心,亦恐激起不必要的变乱!”
“如今常安初定,四方未附,当以怀柔为主,稳定为上啊!”
“徐博士!你口口声声怀柔,可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赵明厉声反驳:“如今常安城已在陛下掌控,大军在手,谁敢作乱?”
“正好借此机会,看清哪些是真心归附,哪些是包藏祸心!主张怀柔者,莫非自身尚存二心?”
“赵明!你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廖乾怒斥:“我等秉持公心,为国建言,岂容你肆意污蔑!”
“是否是污蔑,尔等心中自知!”李弼阴恻恻地回了一句。
顿时,金銮殿上如同炸开了锅。
以李弼、王羽、赵明、张韬为首的投降派,和以廖乾、张义、徐淳为代表的反对派(,双方各执一词,激烈争辩起来。
一方引经据典,大谈仁德、人心、史评。
另一方则强调隐患、现实、威慑。
言辞越来越尖锐,气氛越来越火爆,从政策争论渐渐演变成互相攻讦,甚至带上了人身攻击的味道。
原本庄严肃穆的朝堂,此刻竟如同市集般嘈杂。
“杀!必须杀!此乃巩固国本之必需!”
“不可杀!此乃彰显圣德之良机!”
“尔等迂腐不堪,不识时务!”
“尔等邀功媚上,心术不正!”
唾沫横飞,面红耳赤。
中间派和未发言的官员们看得心惊胆战,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自处,只能尽可能地缩起身体,降低存在感,生怕被这激烈的漩涡卷入其中。
端坐于御座之上的楚宁,自始至终,都冷眼旁观着这场由他亲手挑起的、关乎两条人命乃至更多人性命的激烈争吵。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对李弼等人忠心的赞许,也无对廖乾等人迂腐的不耐。
他的手指,依旧在御座扶手上,保持着那个缓慢而规律的敲击动作。
仿佛殿下这足以让任何君主动容的混乱争执,不过是一场与他无关的闹剧。
他深邃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每一个发言者的脸。
观察着他们的表情,分析着他们的言辞,揣摩着他们隐藏在话语背后的真实意图和立场。
李弼等人的急切与狠辣,廖乾等人的坚守与理想,以及那些沉默者眼中的恐惧与摇摆。
这一切,都清晰地映在他那如同寒潭般的眼眸中。
直到双方争吵得声嘶力竭,几乎快要挽起袖子动手,殿内的混乱达到一个顶点时,那规律的敲击声,戛然而止。
就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却仿佛带着无形的魔力。
一直侍立在御阶之侧的内侍,立刻会意,运足中气,尖锐地高喝了一声:
“肃静——!”
如同冷水泼入滚油,殿内的争吵声瞬间平息。
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正在做什么。
他们慌忙整理衣冠,收敛怒容,重新垂下头,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御座之上最终的裁决。
金銮殿内,再次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寂静,只剩下方才激烈争吵后的余韵和无数颗狂跳不止的心脏。
楚宁缓缓站起身。
他的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压迫感。
玄色的常服下摆轻轻拂过御阶,他走到丹陛边缘,俯视着下方鸦雀无声的群臣。
争吵已经结束,该看的戏码已经看完,该分辨的立场也已大致清晰。
现在,是时候由他来,为这场争论,也为独孤伽和刘襄的命运,画上句号了。
该反对的人都出现了,只需将这些人和独孤伽母子一网打尽,常安城便彻底落入了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