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0章 鲜卑王帐 斡耳朵城
王帐内,死寂的沉默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众人紧紧裹住。良久,科比能缓缓抬起头,目光浑浊却带着一丝最后的期许,看向乌兰达:“派去向慕容雪魄求和的使节,回来了吗?”
乌兰达双眼瞪得通红,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犹如两团燃烧的火焰:“父王,使节已经回来了。”
科比能看着儿子这副表情,心中一沉,已然猜到事情又未能如愿。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问道:“那慕容雪魄怎么说?”
乌兰达咬着牙,一字一顿,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那慕容雪魄就是长生天的叛徒!他肯定早已暗地里与汉人勾结在了一起。他一口回绝了求和,根本不给我们任何机会,摆明了就是要眼睁睁看着我们鲜卑王庭被汉人踏碎!”
科比能气得浑身发抖,浑浊的双眼瞬间瞪大,额头上青筋暴起:“怎么会这样?我们早已经承认了他慕容部在鲜卑的独立地位,尊她同为鲜卑大王。如今,我们都准备俯首称臣,甘愿效命于他,他为何还不愿意?”
乌兰达握紧了拳头,声嘶力竭地说道:“父王,您不要再对她抱有期待了!那慕容雪魄就是铁了心要看着我们王庭被汉人攻破。她说,我们这剩余的十多万部众,在她眼里就如同蝼蚁一般。若不是想将我们赶尽杀绝,我们又何至于败得如此之快!”
王帐内的气氛愈发凝重,科比能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王座上。他望着帐顶,眼神空洞,心中满是绝望与无奈。曾经风光无限的鲜卑王庭,如今竟陷入这般绝境,而那慕容雪魄的绝情,更是让他们的处境雪上加霜。
乌兰达看着满脸衰败之色的父亲,心中一阵刺痛,却又涌起一股决绝的狠劲。他紧紧攥着拳头,骨节泛白,声音坚定且激昂:“父王!如今左贤王塔里木已率部前来,正如您所言,我两部合兵一处,能征善战之士尚有六万!咱们就驻守在这斡耳朵城,与汉军决一死战!哪怕拼尽最后一滴血,也要让长生天看看,谁才是他最英勇无畏、最具血性的子民!”
塔里木此时也是退无可退,心中同样燃烧着一股壮烈的火焰。他单膝跪地,神情肃穆,目光中透着决然:“大王!咱们还有十万妇孺。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就算他们提不起刀,可还有牙齿,还有拳头!我们定要与汉军拼到底,绝不屈服!”
科比能原本空洞的眼神,在听到两人的话语后,渐渐有了一丝光亮,仿佛重新燃起了斗志。他缓缓站起身来,挺直了微微弯曲的脊背,扫视着眼前二人,沉声道:“你们下去吧。好好准备,将我的话传达给每一位族人。如今面临灭种之危,不战是死,战亦是死,既然如此,那便轰轰烈烈地战一场!让敌人知道,我鲜卑儿郎的热血,不会白流!”
乌兰达和塔里木领命而去,走出王帐。外面狂风依旧肆虐,吹得两人衣袂猎猎作响。他们深知,一场生死之战即将来临,而他们和族人们,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城中各处,开始响起集合的号角声,鲜卑的战士们纷纷拿起武器,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而妇孺们也相互扶持着,眼神中虽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与部族共存亡的坚定。
帐外,狂风依旧呼啸,仿佛也在为鲜卑王庭的命运发出悲叹。
在马超那布置简洁的营帐内,气氛热烈而又透着几分凝重。张辽与徐晃二人方才带兵归来,他们在周边又成功剿灭了一个小部落,此时正满脸疲惫却又难掩兴奋之色。营帐中,马超与麾下一众将领齐聚一堂,众人围坐在一张堆满羊皮地图的案几旁。
事情正如科比能所猜测的那般,自从慕容雪魄公然宣布独立之后,便迅速派出使节前往寻找马超的营地,主动请求与马超携手合作。起初,马超内心有所顾虑,并不想轻易答应。毕竟在这风云变幻的草原局势中,各方势力皆心怀鬼胎,合作之事需慎之又慎。
然而,科比能的举动却让马超改变了想法。科比能一心想要将马超等人绞杀在草原之上,一次次调兵遣将,发起猛烈攻击。马超敏锐地察觉到,此时鲜卑内部的内乱,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若能暂且安抚住慕容雪魄,集中力量先剿灭科比能这一部的鲜卑势力,无疑是当下最为明智的选择。至于慕容雪魄,待解决了科比能之后,再做计较也不迟。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马超最终答应了慕容雪魄使节的请求。从那一刻起,马超与慕容雪魄便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合作关系。虽然马超心里清楚,这种合作或许只是暂时的,充满了变数,但在当时的局势下,却是破局的关键一步。
在与慕容雪魄达成合作后,马超当机立断,即刻下令将徐晃、张辽所率领的右路大军汇合一处。毕竟,这里是科比能的鲜卑大军盘踞的草原,是他们的主场。马超深知,自己身处敌境,且没有稳定的兵源补充,在之前一次次躲避围剿与主动出击的战斗中,部队的损伤着实不小。
经过深思熟虑,马超明白唯有集中兵力,才能更有效地应对科比能的势力。两面合兵之后,他们如同两把利刃合为一体,逐渐形成强大的攻势,一点点地将科比能逼至如今的困境。
然而,这一路的征战并非一帆风顺。马超与张辽所率的两部,在长久的战斗中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尽管他们凭借着卓越的战术与顽强的斗志,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但自身兵力也大幅折损。如今,两部合起来也仅仅剩下约六万左右的大军。
营帐内,马超看着麾下将士们疲惫却坚毅的面容,心中既满是欣慰,又隐隐担忧。他深知,接下来与科比能的决战,将是一场异常艰难的硬仗。摆在他们面前的,不仅是兵力上并不占优的局面,还有草原复杂多变的地形与气候,以及科比能困兽犹斗的疯狂反击。
其实细论起来,马超这边的损失远不止兵力折损。这些日子的血战里,数位悍勇骁将相继陨落,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段惨烈的厮杀。
骁将王芳,随马超起兵时便冲锋在前,一柄长枪使得出神入化,却在掩护大军突围时,被鲜卑骑兵围在垓心,力战至最后一口气,枪折马倒时仍怒目圆睁。
羯人首领摩利西哥,投奔马超后,向来以悍不畏死着称。在一次夜袭鲜卑粮草营的战斗中,他身先士卒,亲手斩杀三名鲜卑百夫长,却不幸被流矢射中咽喉,临终前仍死死攥着鲜卑人的发髻,不肯松手。
东羌首领俄何与烧当,为了掩护马超离开,主动请缨镇守侧翼。在慕容雪魄与科比能决裂初期,鲜卑散兵突袭侧翼,两人率领羌兵死守,最终箭矢耗尽,与部落勇士一同战死在沙丘之上,尸身都与黄沙融为了一体。
每当提及这些名字,帐内的气氛便会骤然凝重。马超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酒液溅出几滴在案上——这些人不仅是麾下战将,更是一同浴血的兄弟。他们的战死,像一把把刀子剜在众人心上,也让剩下的人眼底多了几分复仇的火焰。
张辽叹了口气,沉声道:“王方他们用命换来了如今的局面,咱们绝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斡耳朵城这一战,定要为他们报仇。”
徐晃按着腰间的长刀,瓮声瓮气地接话:“没错!科比能的好日子到头了,咱们六万弟兄,就算拼着再折损一半,也要踏平他的王庭!”
马超缓缓抬眼,目光扫过帐内众人,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心:“他们的血不会白流。等破了斡耳朵城,我要在狼居胥山上,为他们立一块碑,让草原上的人都记得,是谁把科比能逼到了绝路。”
帐内正为战死的弟兄们扼腕,徐庶忽然眉头微蹙,看向马超:“主公,如今已入七月。先前与贾诩先生的左路大军相约,七月于北海汇合,可眼下我等困在这鲜卑王庭之前,他们怕是要等急了。”
这话一出,帐内众人皆有些心忧。毕竟分兵之时约定分明,如今战事胶着,耽误了时日,难免让人悬心。
鲁肃却摇了摇头,从容道:“不然。以贾诩先生的性子,或许会按兵不动等一等,但有庞德在,定然会设法前来与我军汇合。”
众人闻言皆是不解,纷纷看向鲁肃,想听听他的道理。鲁肃却笑而不语,只端起茶杯浅啜一口。
马超见状,心中已有了计较,沉声道:“子敬说得在理。我与令明虽为主从,实则情同兄弟。他若先到了北海,见不到我军踪迹,定然不会坐视不理。以令明的性子,定会沿途打探,寻不到便会一路寻来——咱们只需在此站稳脚跟,他迟早会找到咱们,与我等汇合。”
张辽点头附和:“庞德将军向来沉稳,却也最重情义,断不会让主公独自面对这斡耳朵城的硬仗。说不定此刻,他已带着人在来的路上了。”
徐晃也道:“如此正好,等贾诩先生与庞德将军赶来,咱们兵力再增,破城便更有把握。”
帐内的忧虑散去不少,众人重新将目光投向案上的地图。七月的草原已有了凉意,但将士们的心头,却因这份对袍泽的信任,燃起了更烈的斗志。
帐外的风似乎更烈了,卷起沙尘拍打在帐帘上,像是在为那些逝去的英魂呜咽,又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决战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