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0章 十五载岁月

赤阳大帝轻笑一声,那笑中没有愤怒,反倒带着几分欣慰。</p>

“看来天墟气运,确实昌盛至极。”</p>

“不过——气运越盛,竞争也越烈。”</p>

想到方才在推演中窥见的那抹白衣身影。</p>

赤阳大帝心中生出前所未有的复杂感。</p>

那人气息超然,掌握时间与空间两种至高法则。</p>

即便只是掠过一缕神念,也足以让他这位大帝生出无法洞彻的错觉。</p>

那绝非寻常存在!</p>

“昭儿……陈清照……还有那人”</p>

赤阳大帝呢喃着。</p>

最终,千万种思绪皆化作感慨:</p>

“看来,天墟的未来,怕是会远超我这一纪元。”</p>

“但昭儿……还望他能稳得住心。”</p>

“成帝之路,从来不是以力压人,而是以心证道。”</p>

赤炎烬闻言,轻轻点头,却仍忍不住开口:“父亲大人,您……担心大哥会被那陈清照超越吗?”</p>

赤阳大帝沉默数息,淡淡回应:“若连一场败绩都容不得,如何登天?”</p>

“他若败,我反而更放心。”</p>

话音落下,伸手一招。</p>

一团赤炎在掌心绽开,化作一颗跳动的太阳心火。</p>

“几日后,待他归来,我亲自传他一段——《赤阳九曜真经》的后半卷。”</p>

“若他能悟透,或许还能补足心性中的那一点‘不屈’。”</p>

说完,他轻叹一声:</p>

“也该再让这孩子吃点苦头了……”</p>

火殿渐渐归于寂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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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流逝。</p>

翌日清晨,天穹如洗。</p>

姜道玄独立于一座高耸的山巅,衣袂翻飞。</p>

远处灵川如镜,云烟在脚下缭绕,万物灵气汇聚成潮。</p>

他垂眸俯瞰四方,心中思绪万千。</p>

历经一日,他已是探明了自己所处的具体时间节点。</p>

那正是——赤阳历四十二万三千二百二十四年。</p>

“距离异域降临,还有四年。”</p>

回想起上一次的梦回。</p>

刚现身于人皇时期,便已是得知异域之灾已是爆发多年,时间何等紧迫?</p>

可反观这一次,刚刚降临,便发现距离异域之灾爆发还剩下足足四年之多。</p>

看样子,上天似乎给了自己准备的时间。</p>

“天意?”</p>

不过也好,自己自从踏入这修行之道以来,便从未打过这般充裕的仗。</p>

姜道玄笑了笑。</p>

旋即于脑海中竖立多个重要的时间节点:</p>

“五年后,赤阳大帝陨落。”</p>

“八年后,陈清照战胜赤炎昭,率天墟众修迎战异域。”</p>

“九年后,陈清照于战中证道——得尊号:‘黄泉大帝’!”</p>

姜道玄目光深邃,淡淡开口:</p>

“而如今……我来到的,正是异域灾劫前的四年。”</p>

“赤阳未亡,黄泉未证。”</p>

“正是我窥探两位大帝巅峰之前的最佳时机。”</p>

微风拂过山巅。</p>

他心中思绪层叠。</p>

“若依梦回符的规律,想回归现实,只怕要等到那场最终之战落幕。”</p>

“也就是说,我将在这里——修行十五年。”</p>

他微微一笑,神色自信:“十五年……”</p>

“足够我将一切底蕴推至极致。”</p>

等自己带着十五年的感悟经验回归后。</p>

别说是没有动用天墟印记的天墟界主了。</p>

就算是动用天墟印记,使战力强行迈入低阶帝境的他,亦有一战之力!</p>

至于那场关系到两界存亡的界域之战……</p>

姜道玄眸光微动。</p>

“嗯,九成九的胜算。”</p>

“若再辅以现世的帝兵……还能再多数筹”</p>

想到这里,他淡淡一笑。</p>

旋即开始思考另一件事情。</p>

“既然距离异域降临还剩下四年……那便该要先趁着这些时间进行修行”</p>

而若是想要修行,那么一个灵气充裕,法则浓郁的修行道场必然不可少。</p>

考虑到这里没有白玉京,只能自己去找。</p>

于是,姜道玄目光微凝,指尖轻轻一动。</p>

唰——</p>

一缕白光闪过。</p>

一幅古老的星图便显化于眼前。</p>

这是他在降临后,利用时空之力,从诸界脉络中,自行推演而出的粗略版天墟地势图。</p>

“若论底蕴与安全性无疑是道盟最为合适。”</p>

姜道玄轻轻点头。</p>

其他势力虽强,但排外性极重,贸然闯入,难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p>

唯有道盟——以天下修士为尊,以弘道立教,不分宗派,不拘血脉。</p>

“况且……”姜道玄神色微妙,“我可是道盟之主。”</p>

虽然,这个时代的道盟……还不认识他。</p>

但从某种意义上讲——</p>

“一千万年后的道盟之主,怎么能不算是道盟之主呢?”</p>

想到这里,他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丝难得的玩味笑容。</p>

“既如此……便去走一趟”</p>

说罢,振袖而起,白衣翻飞。</p>

下一刻——</p>

脚下空间微微扭曲,整个人融入虚空,化作一道流光,沿着星图指引坐标疾驰而去。</p>

沿途,他神识外放,感应到不少修士气机。</p>

有的在山林中苦修,有的在灵泉旁打坐,更有几处小宗门正在讲道。</p>

这些修士的实力普遍不弱,圣人比比皆是,大圣也不罕见。</p>

“果然是盛世。”</p>

姜道玄暗暗感叹。</p>

若不是异域降临,这一纪元的辉煌,恐怕足以延续百万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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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p>

中央界群。</p>

道衍大世界。</p>

此地乃道盟总部所在,其内浩瀚无垠,灵气几乎化为实质,化作无尽瀑流,从九霄垂落,坠入一片片金色浮岛。</p>

其上,殿宇如云,飞舟如织。</p>

一座以青玉铺成的广场上,坐着密密麻麻的身影。</p>

人族、兽族、灵族,皆列席其中。</p>

“道可见乎?”</p>

一位身披鳞甲,须发皆白的海族修士,盘膝而坐,缓缓开口。</p>

对面,一位青衫青年微微一笑,回应道:“道不可见,见即有限。”</p>

“老前辈以海为道,可见海之深,却未见无涯。”</p>

“呵!”海族修士笑了,“小辈说得有趣,那你以何为道?”</p>

青衫青年轻笑道:“我以心为道。”</p>

“心若澄明,万象自来。”</p>

此言一出,瞬间引得周围修士低声议论。</p>

有人点头:“此言有理。”</p>

也有人摇头:“心为道?太虚无了!”</p>

“若心即道,那世间万物岂不皆成虚幻?”</p>

一位身披羽袍的女修轻抬玉指,笑吟吟说道:“若心无定,天地亦随心转。”</p>

“虚与实,本非二端。”</p>

海族修士哈哈大笑:“好,好!”</p>

“此界众生,皆有可道之心。”</p>

</p>

不远处。</p>

一片云台之上。</p>

几位修士正以“阵”为题辩法。</p>

一人运指虚空,道纹缠绕,星辰坠落。</p>

另一人以掌作笔,描出万山万水,重峦叠嶂。</p>

“阵者,拘天地于方寸,囚万灵于寸芒!”</p>

“错!阵者,非囚,而引!引万物之势,化为我用!”</p>

言罢,二人气机交缠,爆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声。</p>

旁观者纷纷议论——</p>

“这两位前辈皆为阵圣!”</p>

“若能见其论道一场,足抵我闭关百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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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远处。</p>

一座古木环绕的小道台上。</p>

一位灰衣僧人静静坐在蒲团上。</p>

面前是一位跪坐的童子。</p>

“师父,何为佛?”</p>

童子认真发问。</p>

僧人垂目微笑:“佛者,觉也。”</p>

童子茫然道:“那弟子何时能成佛?”</p>

僧人看着他,语气温和:“当你能觉自己执着之时,便已在成佛的路上。”</p>

话音落下,周围静了一瞬。</p>

随后,无数修士面露思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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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姜道玄立于高处,看着那一张张求道的面孔,心中竟生出一股久违的触动。</p>

他听见有孩童模样的修士正与老人辩“命数”:</p>

“若一切皆天定,那修行何用?”</p>

“若天不可逆,那修行者为何仍求超脱?”</p>

“哈哈!正因天不可逆,方显修行可贵啊!”</p>

那孩童顿时怔住。</p>

旋即露出恍然神色,连连叩首。</p>

而另一边,一群散修围坐石桌,饮茶论道。</p>

茶气袅袅,法韵流转。</p>

“我等不过微尘,怎敢妄谈大道?”</p>

“正因微尘之身,更该求道。”</p>

“道,不在天上,也不在诸尊手中。”</p>

“那在何处?”</p>

“在你我的呼吸之间。”</p>

众人闻言,相顾无言。</p>

姜道玄负手而立,轻轻一笑。</p>

“原来……赤阳时期的道盟,竟是如此盛景。”</p>

“万道并流,众生共求。”</p>

“这,才是真正的修行大世。”</p>

姜道玄不禁有些感慨。</p>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阵阵喧哗。</p>

他抬眼望去,只见一片古木掩映的山台之上,汇聚数千修士。</p>

人影密密,灵光流转。</p>

显然是在观摩一场高层次的论道。</p>

他略一凝神,便听清主题。</p>

那是两位大圣在辩“天地生灵之意”。</p>

一人开口道:“天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p>

“生灵既为天地所化,本该顺其运转,不可妄求逆命。”</p>

“修行者若强行争天,终将反噬自身。”</p>

另一人反驳道:“错!天地虽无情,然我辈修行,便是为‘逆’而生!”</p>

“若天无情,我便以心生情。”</p>

“若道无义,我便以意证道!”</p>

“若皆随顺,又与行尸何异?”</p>

此番言论,瞬间掀起一阵喝彩。</p>

“说得好!”</p>

“正合我意!”</p>

“修行者若不逆天,修个什么道!”</p>

然而,也有人摇头。</p>

“逆天?哼!天何曾逆你?你连道的根都未窥,便敢谈逆天?”</p>

“是啊,若人人皆自以为能改命,那天地岂不成了笑话?”</p>

短短几息,台下便争得面红耳赤。</p>

而台上的两位大圣,亦越辩越激。</p>

甚至以神通推演自身之理,要以术证道,以力辩真。</p>

不过,就在气机将要失控之时。</p>

一道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p>

“二位的道,皆有理。”</p>

众人回首,只见一位灰袍男子从天穹落下。</p>

其周身法则环绕,气势可怖,正是一尊准帝!</p>

“是玄虚准帝!”</p>

“啧,玄虚准帝可是咱们道盟最年轻的准帝啊!”</p>

“有他出面,这场辩道怕是要定论了!”</p>

玄虚准帝落座,微微一笑。</p>

“天无情,亦有情。”</p>

“人逆天,未尝非天意。”</p>

他缓缓抬手。</p>

五指轻轻一握。</p>

虚空中竟浮现出一道幻象。</p>

只见一株小草,从贫瘠石缝中钻出。</p>

“此草本无根,却逆石而生,是逆乎?是顺乎?”</p>

众人一怔,陷入思索。</p>

玄虚准帝笑道:“天生之物,皆顺其性。”</p>

“草之逆,实为天之顺。”</p>

此言一出,山台四周灵风回荡,众修纷纷叩首。</p>

“妙哉!原来逆顺本无二!”</p>

“玄虚前辈之言,堪称点破玄机!”</p>

“受教了!”</p>

玄虚准帝微微颔首,拱手回礼,正欲离开。</p>

然而——</p>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p>

“道友所言,固然精妙。”</p>

“但,仍有一处不足。”</p>

声音不高,却在天地间清晰回荡。</p>

玄虚准帝眉头一皱,转身看去。</p>

只见人群尽头,一位白衣男子负手而立。</p>

衣袂随风,眉目如画。</p>

那一瞬——</p>

天地间的灵气,似乎都向其汇聚。</p>

嗯?</p>

玄虚准帝眉头一挑,瞬间发现此人气息竟深不见底。</p>

“莫非此人修为在我之上?”</p>

念及于此,他瞬间收起轻视之意,并郑重询问道:</p>

“敢问道友何意?”</p>

姜道玄背负双手,一步步走来。</p>

“你说草木逆天而生,但天地之中,何来逆顺?”</p>

“逆与顺,只在人心。”</p>

“天不言逆,地不言顺,草木自生自灭,不过顺其自然。”</p>

他指着脚边一株小草,轻声道:</p>

“这草,遇雨则生,逢霜则枯。”</p>

“若说它逆天,那又是谁让它在寒冬中不死?”</p>

“若说它顺天,那又是谁让它在烈阳下枯黄?”</p>

“其实,它既不逆,也不顺,只是随天而动,安于其分,‘无为而成’罢了。”</p>

玄虚准帝怔住了。</p>

这时,姜道玄的声音再次响起:</p>

“反者,道之动。”</p>

“世人眼中的‘逆’,在天地看来,不过是‘道’在转动。”</p>

“春来花开,秋至叶落。”</p>

“花之开,叶之落,都是自然的‘反’。”</p>

“若没有反转,何来循环?”</p>

“若没有枯荣,何来生机?”</p>

“是以——顺也生,道亦在;逆也生,道亦在。”</p>